柳云清也是接触了生意才跟宁时音熟悉起来的,当初她的新书坊能开起来,宁时音没少为她出主意。

    而今有这好生意,自然也少不得宁时音的份儿去。

    “我听阿娘说了,那段时日可多亏时音姐姐帮衬,这不,我手头有了好生意,便想着姐姐了。”

    “快说快说!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一来就给我送钱,我最喜欢你来了!”

    柳云清忍不住笑,将两瓶子香水递了上前。

    “姐姐开纸坊这么些年了,可曾想过在纸上多做些文章。”

    宁时音拔开小瓶的塞子,不消凑近,便闻见浓郁的香味来,她心思一转看向柳云清。

    “妹妹是说,将这香掺在纸中,做成香纸?”

    柳云清点头:“正是,时下有香片、香丸、香膏,我们穿的戴的都能是香的,为何纸不能,若能弄出香纸来,想必不消我多说,姐姐也知道里头能有多大的赚头。”

    宁时音岂能不知,她却放下手中的小瓶轻叹一口气。

    “妹妹不知,这造纸并非那样容易的事,你这法子我早两年就试过,一来耗费颇多,二来若用一般花香难能有盖住纸浆味儿的,再有便是晒纸时,香味也要散掉一部分。”

    “好不容易做出一批来,这纸还不等我攒够了卖出去,香味就淡不可闻了。”

    柳云清并未放弃,她细问了当初宁时音是如何叫人做的,听得她的法子和自己的法子很是有些区别,柳云清心中不免多了些希望。

    “我听姐姐所言,不过是在造纸时将花瓣浸泡到纸浆里,香纸香纸,到底还得落脚到这纸上,不能书不能画,反而本末倒置了,故花瓣绝不能放多,这也是纸不留香的原因。”

    “而今我这不同,这一瓶是蒸出来的花露,另一瓶是制出来的精油,若能添置进去必比花瓣香百倍去,不如姐姐就容我试试,我自负盈亏。”

    宁时音不仅当柳云清是生意上的好友,更将她当妹妹看的,只是试试还不至于吝啬。

    “妹妹同我提钱就生分了,不如这样,我坊里正好有闲置的小竹帘,只半丈大小叫人练手用的,我叫人匀出些不同的纸浆来,咱们尽管试试。”

    “若不成便罢,若成我也不收妹妹银子,咱们立下契约,刨去你我二人用料的本钱,而后分账可好?”

    见宁时音也有意,柳云清自然忙同人敲定下来。

    “自然是好,你我五五分账,只是我还有一要求,那就是这香纸只能在我书坊里售卖,姐姐不能卖予旁人,此物可贵精不贵多。”

    宁时音点头:“自当如此!且这法子也是妹妹想出来的,卖也是妹妹卖,我总不能叫妹妹吃亏,你六我四,就这样定下吧。”

    二人都是爽利的性子,三言两语便将契约定下来,笔墨纸砚都是现成的,二人一道起草,各自盖上私印,一式两份,这事儿便算是定下了。

    宁时音也不耽搁功夫,这就叫管事分派两个熟手来。

    舀来不同的纸浆两缸,二人寻了一间空房亲自动手,一直忙活个把时辰才侍弄出两叠湿乎乎的纸来。

    因太阳下去了,而今也不算热,宁时音便叫人点了炉子来烤。

    待入夜,总算是能将纸一张张揭下来。

    除了两种不同的纸浆外,二人还弄了薄厚不同的两种,统共四样。

    柳云清和宁时音今儿尽闻香气了,这会儿全然嗅不出纸的味道,只得叫管事前来。

    四种纸中有三种都成了,柳云清和宁时音兴奋至极,二人一拍即合,包了条画舫吃酒游河去了!

    “渔娘,黄鱼一条清蒸,虾子一盘滚油炸,再来一盘炒辣蛤蜊,一份鲊脯,水晶皂儿,炸菜丸子蘸酱,好果子两样!”

    柳云清点了一溜二人爱吃的,宁时音将银子给了渔女。

    “光是点菜了,再温一壶锦波春!今儿咱们姐妹俩不醉不归,夜里吃醉了,咱俩就宿在这河边客店,不回去了!”

    “那敢情好,就是得罪你家衷郎君了,又得叫他独守空房。”

    宁时音玩笑:“怕甚怕甚!小郎君就该在家好好看孩子,我不宿在小甜水巷子他已是烧高香了!”

    “你小你不懂,男人就不能惯着!”

    柳云清闻言忍不住和宁时音放声大笑起来。

    她这好姐姐是个妙人,同她一处说话玩闹怎也没个够,连日来的劳累都消散了不少。

    二人临窗对坐,撩开袖子往窗下一划便触得清凉河水,汴河游船、画舫个个紧挨着,彩灯彩棚将河水也映得热闹一片,好似水底也藏着一个繁华的汴京。

    未吃些什么先垫垫,二人爽快碰杯,先满饮三盏。

    两美人依窗,脸颊飞红,藕臂挂露,娇颈羸弱,簪头摇晃,这一晃便晃进了人心里去了。

    “朦胧暗想如花面,欲梦、、、、还惊断、、、、且问二位婵娟,我这是在梦里还是醒着!”

    旁边高大游船上传来一醉醺醺的声音,柳云清抬眉望去,却见那游船上有一郎君凭栏而望,约莫是吃醉酒了,身子比那一叶扁舟还荡啊荡的。

    “哪来的登徒子!我是你姑奶奶!”

    这一声出来,不光那位醉酒的郎君笑了,周围听见声儿的也都笑了。

    柳云清和宁时音亦笑得开怀。

    说调戏也算不得调戏,说玩笑也算不得玩笑,只是这会儿大伙儿都醺醺然,快乐就是了。

    恰渔女撑着小舟前来送菜,宁时音捡了个菜丸子朝那郎君扔去,又惹得众人一阵哄笑,得那郎君赔了不是才罢休。

    一壶酒不够又是一壶,刚才是锦波春,这会子又换作潇洒泉了。

    二人玉色的脸庞绯色更盛,原还觉得汴河上喧闹,这下子只觉汴河下鱼儿虾儿也开始浑闹了。

    为她们掌船的是个妇人,怕她们醉在船上着凉。

    眼看着时辰不早了,便打算靠岸送她们去客店歇息,谁道才划了两下桨,却见一三层华丽游船靠了过来。

    上头两位郎君长身鹤立,其中一人还抱着猫儿,船未停下便朝她们喊来。

    “柳大娘子,好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