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话,眼见着几个小姑娘眼睛亮了,她们多是在路途上被倒了几手的,怎能看不出哪个买家是好的,哪家又是火坑,忙跑上前毛遂自荐。

    不敢太靠近柳云清,生怕冲撞了贵人。

    “娘子要我吧,我十三岁,吃得少干活多,以前家里割草喂猪做饭洒扫我都干!”

    “娘子要我吧,我十岁,偷偷在学堂门口听过几次课,会写自己的名。”

    “娘子要我吧,我还会织布呢,我不要新衣裳,我就专心伺候娘子、、、”

    为了落得个好下场,孩子们不由内卷起来,只一个起了不要新衣的头,其他的也纷纷降低要求,什么不吃粮食也要当牛做马的话也说得出来。

    柳云清心中不是滋味,末了也只选了头两个站出来的女孩,今儿出门也不过带了二十两银子,多的她也救不了。

    十三岁的那个六两,十岁的个小些,还流着鼻涕也不知是得了病还是怎的,因着也不能干什么重活,牙人生怕砸手里,一两半就给卖了去。

    拿到了二人的身契,拔了头上的草标,以后这两个小姑娘就是柳云清的小奴了,只要她这个主家不发话放人,不光是她们,连她们生下的孩子也得是柳家的。

    牙人将拴着她们的绳子递给柳云清,余下要去官府办的手续就交由牙人去了。

    见她们手腕子上都磨破了皮,也不知是泥还是血痂黏在伤口上,柳云清将她们拉到一边,给二人解了绑。

    也是怕这二人联合牙人做局,一松绑偷跑了还能再转手卖了去,柳云清少不得敲打敲打先。

    “给你们松绑是可怜你们,你们若是那没心背主的,别怪我不客气,我柳娘子是生意人,最忌讳亏本,也有几分手腕,且上街打听打听,我连亲爹都不在乎,自不必再说旁的。”

    “几两银子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你们好好跟着我干,自然是吃香的喝辣的,若不成咱衙门见,至于之后再将你们卖到哪我可管不着了。”

    一听这话,两个小丫头自然是战战兢兢,什么歪斜念头都没有了。

    “我们听话,全凭娘子吩咐。”

    柳云清应了一声儿,见二人都老实本分,也实在可怜,便也说不出什么冷硬的话了。

    给她们在旁边的摊子上买了甜甜的饮子,又吃了炊饼,不然柳云清真怕她们撑不到回家。

    回去的路上也没闲着,柳云清给她们简单说了家里要干的活,平日里要注意着什么。

    她有心叫两个小丫头去书吧做活,但还不知二人的底细,是不是真像她们所说的那样勤快有眼色,故还是得叫她们在家里干两天,看看秉性再说。

    路过生肉集市,柳云清想着家里的肉不多了,新买的两个丫头也得补进,便割了些五花肉和排骨,还另买了几只小鸡苗。

    以前家里倒是养过几只母鸡,倒也不多费事,下蛋管着自家人吃也方便,省得再去街上买了。

    而今搬了新家,除了云湘个个都忙也没功夫养这个,倒是狸霸儿跟她提了一嘴。

    说是他带猫看宅子太轻松了,家里伙食又好,他和兄弟们闲得亏心。

    倒不如在家里养些鸡鸭,他们平日里也能看着,人得闲记得喂食就是,旁的都归他们猫儿管。

    柳云清听了总觉得有些好笑,但狸霸儿他们都提出来了,柳云清先买了十只试试,能不能养活还说不准,不行就当给狸霸儿他们添个菜了。

    “对了,你们以前都叫什么名字,家是哪儿的,怎么被卖的,莫不是被拐走的?”

    十三岁的那个一手拉着十岁的,一手抢着接过柳云清买的肉和一筐鸡仔,没叫她劳累一点儿,听柳娘子这样问她,立刻小心回答。

    “回娘子,奴叫引弟,家是黔州的,不是被拐,是家里为了给大弟弟娶亲就把我卖了,能得娘子这样的好人,奴没想着跑,只想好好伺候娘子。”

    引弟说完那十岁的小姑娘也开了口,她一张嘴,牙缝呼呼漏风,这是牙还都没换完呢。

    “回娘子,奴叫小驴,家是恭州的,家里受灾活不起了,爹要弟弟不要我。”

    柳云清生在汴京长在汴京,见惯了汴京的繁华和升平便总以为天下都是这般了。

    听二人说起黔州、恭州这样的偏远之地,才想起来受苦受难的还有千千万。

    就是汴京,若前几年没赵大官人出资开善堂收容无家可归的孩子,而今想来也随处可见角落里艰难求生的孩子们,说不得哪日就死在街头了。

    再看两个小姑娘的名字都是什么,引弟、小驴,总归都没将她们当人看。

    “以前的事儿就不要再提了,以后你们就是我家的人了,再不会有苦日子过,回家了我给你们取了新名字,只管朝前看就是。”

    小驴还懵懵懂懂,只是欢喜,引弟却忍不住哭了。

    被卖也有快半年了,牙人们对她对手动脚还不是最可怕的,她最怕牙人们动不动就说将她卖到勾栏窑子里。

    眼见着身边的姐姐妹妹们一个个被买走,她就没有一日不害怕的,能被柳娘子买走,只觉得是遇见了天上的神仙似的。

    不但给她们买吃的喝的,还要给她们的赐名,叫她们再不想以后的苦日子。

    她长这么大,就是亲爹娘也没对她这样好过。

    柳云清也不知怎么安慰引弟,只得将自己的帕子递给她,且想着叫引弟哭一哭也好,之后便只剩下笑了。

    引弟攥着柳娘子的帕子暗暗发誓,以后她就是死也得护得娘子周全,下辈子还给娘子当牛做马报答恩情。

    主仆三人正往家走着,过了集市周围本该安静些了,谁道前头不知发生了什么围了一圈的人,柳云清几乎要挤不过去。

    可若是绕路又得多走三刻钟,莫说引弟她们二人孱弱的身子能不能靠得住,就是柳云清也只觉脚酸。

    掂着脚看了又看,柳云清只得问了前头挎着篮子看热闹的大娘。

    “婶子,前头这是怎么了?可是围着看杂耍的,几时能将这路走通啊?”

    “哎呦!要散开估摸着还得一会儿呢,娘子吃瓜子不?一文钱一大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