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历1186年,耶路撒冷王国,外约旦领,乌云密布

    天空中落下的并非雨,仿佛是血。

    这些血水冲刷着古罗马人留下的大道,令此地混杂着死海咸腥的空气愈发腥臭起来。

    那些千年前的古人,何曾想过,自己统治世界的帝国,现如今只余下残垣断壁,任由异教徒骑马纵横。

    这条大道上,一支打着耶路撒冷王室旗帜的队伍,在暴雨中正徒劳无功做着抵抗,卫兵们紧紧环绕绕在一辆华贵马车旁,为之提供着守护。

    包着头巾的阿拉伯人骑着骏马,或三或两的结对冲入这支队伍中,他们持握着弯刀肆无忌惮,伴随着刀光的亮起,一次次斩向那些卫兵。

    在骏马嘶鸣,马踏大地声中,血腥味愈发厚重起来。

    直到所有敢于反抗的人倒下,他们狞笑着将弯刀重新插回刀鞘,满怀期待的审视起那被一具具尸体所包围的马车。

    在整场战斗里,他们小心翼翼的避免伤及那辆马车,要知道这里面有着这个王国的珍宝。

    正当阿拉伯人为自己的收获欢呼,赞美至大真神时,他们所没有注意到的某个地方,一具尸体身上的刀伤缓缓愈合,只留下几道伤疤,而后睁开双眼。

    苏诺自梦中醒来,浓烈的血腥和暴雨倾盆所带来的水汽,刺激着他的鼻腔,令他大口呼吸起来,精神抖擞。

    双眼睁开,苏诺有些哑然,这里不是自己所熟悉的卧室,没有那些自己收藏的大量历史书籍,没有自己所珍爱的盔甲与长剑。

    这里到处都是尸体以及被雨混杂的粘稠血水。

    梦?不像,梦境不该如此真实。

    当苏诺挣扎着,从尸体堆中爬起来,他引起了阿拉伯人的注意。

    那些阿拉伯人看到苏诺从死人堆里完好无损的再度站起身,脸色难言的扭曲起来,其中两位还吞咽了下口水,不敢相信这一幕的发生。

    复活,当是神的权柄,他们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一个死人能够再度爬起来。

    但战场上,没有那么多叽叽歪歪的时间,领头的那个阿拉伯人嘴里蹦出个“装神弄鬼!”后,其他阿拉伯人纷纷反应过来,重新抽出弯刀。

    死也好、活也罢,总归是要将对方剁碎后,才能细细分辨。

    两名骑手策马奔腾,径直朝苏诺冲撞了过来。

    可不知为何,苏诺总觉得这些马与人太慢了,就连从天而落的雨水都犹如被放慢几倍的视频一样,一卡一顿,世界上唯有自己还能保持着常人的速度。

    在这种情况下,苏诺脑海里蹦出了个大胆的想法。

    他从地上的尸体旁,随手捡起两把长剑,一左一右持握着。面对着那两名骑手,他没有畏惧,反倒是迎面而上,双手左右开弓。

    在刀光闪烁间,阿拉伯人也好、他们胯下的马也罢,仅是一个照面的功夫,便被切成了尸块。

    乃至于在这个过程里,苏诺甚至还能刻意躲闪过那些喷溅来的鲜血。至于这其中的代价,便是苏诺手中的两把剑多了不少缺口。

    除去这宛若“时间零”的特殊能力,苏诺能够清晰感知到自己当下这具身体眼下相对于前世的强壮。

    三四斤重的长剑,在苏诺手中与纸片无异,而像切开马匹与阿拉伯人这样的事迹,对于此刻的苏诺而言不会比撕开本书更难。

    见到此等景象,剩下的人,不只是那些阿拉伯人,就连已经投降的马车夫,全都瞠目结舌,一齐看着苏诺,露出活脱脱见鬼了的神情。

    “你们一起上吧。”

    苏诺张口便说出句古法语,虽然还没有承接前身的记忆,但至少语言能力保留了下来。

    面对着苏诺的挑衅,那些阿拉伯人不知所措,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这逃了,便更奇怪。

    直到一人反应过来,掏出短弓,张弓搭箭,方才提醒了周围其他几名骑手该怎么干。

    伴随着几声弦响,苏诺歪了歪头,侧了下身,软弱无力的箭矢便与其擦身而过,未能伤及分毫。然后他提着两把长剑,朝阿拉伯人马众冲了过去,十几步的距离转瞬即逝,在身后留下一道撞开雨滴的人形走廊。

    见到苏诺这快到拖出残影的身法,有阿拉伯人赶忙调转马头,试图逃离这超脱现实认知的一幕,为此苏诺掷出左手上的长剑,刹那后剑尖透体而出,刺穿了这人心脏,令其自马上落下。

    其他阿拉伯人,则是被吓呆了般,纵然刚刚还放声大笑,此刻却连安拉二字都念不出声,片刻后尽数头颅飞起。

    天空中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落下。

    尸体内脏的腥臭味,在这暴雨中不仅没能散去,反倒是苏诺的缘故,愈发浓烈了起来。

    苏诺有些分不清状况,毕竟这刚一睁眼,便发现自己身处尸山血海,有人冲着自己喊打喊杀,哪怕最后是自己以不可思议的骇人能力,强行斩杀这么一队人,苏诺该茫然还是要茫然的。

    现如今这暴雨之中,尚有可能解答自己疑惑的,便只剩下那几名残存在马车旁的白人。

    当马车夫意识到苏诺的目光转向他自己的时候,一个冷颤没能站稳,从马车上摔了下来。

    另外一名丢盔弃甲放下武器投降的白人,则在吞咽口口水后,方才颤颤巍巍,组织语言说道:“盖里斯,你这是还复活了?!”

    盖里斯?苏诺听到这个名字时,有些不知所措,脑海里某些尘封的记忆,如潮水涌来,一时间头痛欲裂,单膝跪在地上。

    加之先前那短暂突破人体极限的动作,浑身上下无不酸痛肿胀,意识渐渐模糊不清。

    在昏过去前,还听到熟悉的声音在不断叫唤着自己的名字:“盖里斯!盖里斯!”

    那声音有些清脆,有些稚气,但情感却异常悲伤。

    ……

    盖里斯、自己的名字,出身自耶路撒冷王国的一个贵族家庭。

    有着与其他骑士别无二致的童年,以木剑、木枪与木马作为玩具。

    自6岁起,便在耶路撒冷王国的宫廷中,接受着最为严酷的骑士训练,十年如一日,直至受封骑士。

    在那次册封仪式上,他单膝跪地与自己所效忠的君主对视,那位终日戴着铁面具,被世人称呼为“麻风王”的鲍德温陛下,将一把剑递给了他。

    “因父之名,誓死效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