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里斯自然是听懂了眼前这人话语中想表达的含义,也因此,他才觉得这非常荒谬,以至于自己需要花点时间来捋捋。

    首先萨拉丁十一税这东西,听名字就肯定是拿来针对萨拉丁的,大致上就是马上要打仗了,因此耶路撒冷这边临时增加一个税目,从而凑集更多的钱,好打赢对方。

    而萨拉丁何许人也?他乃埃及、叙利亚、也门、阿拉伯半岛的苏丹,治下统治着穆斯林世界中最为强大的国家,所有人都知道他在为夺回圣城耶路撒冷进行着动员,不夺回圣城耶路撒冷誓不罢休。

    但眼前这个“包税人”头上正戴着头巾诶?一个穆斯林、在一个基督徒作为主导的国家中,征收对抗穆斯林领袖的税目。

    哦豁!耶路撒冷的伊斯兰教徒向耶路撒冷的基督徒收税,是为了对抗萨拉丁光复伊斯兰圣地?

    盖里斯忍不住咂咂嘴,只能说现实的魔幻,确实有些令他意想不到,原先的时候,盖里斯至少觉得包税人应该是基督徒才对。

    毕竟雷纳德那家伙,对外的形象便是一个极端的宗教狂热分子,属于对异教徒双倍零容忍的态度,属于日子过得不开心了,便去抓些穆斯林朝圣者,从城堡的高墙上丢下去,听人惨叫,好寻些开心。

    而日子若是开心了,便带着麾下骑士去袭击过往的穆斯林商队,赚些外快,好让自己和手底下人过的更加开心。

    可结果呢……先是让异教徒雇佣兵袭击盖里斯他们这支王室车队,现如今又撞上雷纳德手底下的穆斯林包税人,这可真是个“宗教狂热分子”可真是个“真正的十字军”啊,属于是他对信仰的虔诚,已经突破信仰的界限了。

    当然,盖里斯也清楚十字军领主的到来,并没有在本质上改变这个外约旦地区的人口宗教成分。甚至可以说,十字军王国的建立,对于很多基层乡村来说,仅仅是把塞尔柱帝国的伊克塔封建主,换成了来自欧洲的城堡主。

    这两者在本质上都是封建主,并无太多不同。那些初来乍到的城堡主们,甚至依旧找到了过去的包税人,委托他们继续从他们所处的包税区里收税。

    毕竟那些包税人轻车熟路,只要能按质按量的将钱送给领主,那些领主又何必过于追究手底下人的信仰问题?

    同理对于这些成功再就业的包税人家族来说,他们又何必在乎抽税的名目?反正收税才是他们的工作,宗教信仰则是生活,工作同生活要分开看待,不能混为一谈,今天收完税拿完油水,明天去清真寺礼拜,多给捐点钱就是了,想必真主必定能够原谅他们的所作所为,毕竟他们每年交那么多天课,可都是为了信众们和谐生活啊。

    面对这样一个处境,盖里斯虽然能想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可还是有点头大,而且不论怎么说,他都不可能来交这税。毕竟面对雷纳德,他已经做好撕破脸的准备了。

    “我如果不给的话会怎么样。”

    “不给?”对方那个满脸横肉的家伙,反问了一句。

    盖里斯直接点了点头,然后他便看见对方那个阿拉伯人,挥拳朝盖里斯砸过来,一旁的两个打手,也直接冲过来要摁住盖里斯。

    这些人动武是如此的娴熟、毫无畏惧,他们丝毫不在意盖里斯住在村长的房子里,也丝毫不在意自己在一个基督徒村庄中。可以说,他们的飞扬跋扈已经刻入骨子中了,便是受到一丁点的质疑,都要挥拳相向。

    毕竟,在他们看来他们才是包税人,他们后面站着的是雷纳德领主,而一群农民、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真挺烦的。”

    面对这个早已习惯以暴力解决冲突的世道,盖里斯发自内心觉得厌恶,而更讨厌的是,自己又必须回以暴力后,才能让这些不知悔改的人听进去一点道理,所以什么时候,才可以建立起真正的太平世道呢?

    面对迎面而来的拳头,盖里斯稍微侧了一下身,避开那一拳,而后紧接着轻轻推了一下,那满脸横肉的阿拉伯包税人,便一个平衡不稳,朝前倒去。

    至于那两个持木棍的打手,看似气势汹汹,但在面对盖里斯这种已经不能用常人身体素质衡量的家伙时,却就比之积木更加不堪。

    盖里斯眨眼间挥出两拳,朝这二人胃部上端打去,二人便如遭电击,朝两边倒退几步,渐渐感受一阵恶心反胃的痛苦涌上来,如虾般蜷缩起来,感到恶心反胃,失去行动能力。

    “西蒙,找人把他们扒光后丢村外去!”盖里斯如此吩咐了一句后,便再没理这几个阿拉伯人。

    不过在走回院子里的时候,伊萨贝尔扯了一下盖里斯的袖子。

    “怎么了?”

    “他不是包税人,他没出示雷纳德的纹章,更没有带士兵过来。”

    盖里斯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当西蒙带着村民将那几个被打倒剥光衣服的家伙丢出村外没多久后,消息便很快在村庄里传开,让许多村民感到无所适从。在得知消息后没多久,卡多索便匆忙来到了盖里斯面前,整个人的神情颇为紧张,见到盖里斯的时候,便是连敬语都未说,就立马开口问道:“你怎么惹到他了!”

    “他?那家伙不是包税人吧。”

    卡多索有些犹豫,然后答道:“他不是包税人,他是包税人的外甥!”

    “那他过来干嘛?”盖里斯再度反问。

    卡多索有些不好回答,但盖里斯其实,有些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无非是一次敲诈勒索罢了,在真正的包税人到来前,先找个什么人,打着包税人的名号,胡乱收一通。等过两天包税人来的时候,却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是明摆着的贪污索贿。

    等了许久后,卡多索才叹了口气说道:“这是规矩。”

    “规矩?那从今天开始,便没这规矩了,不该交的税款便该一分都不交!我来耶路撒冷只办三件事:公平!公平!还是tmd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