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回前言。

    要我和疯狗前任浪费时间,那还不如让我加班呢。

    我看着眼前三两个堵着前路的地痞,包里还装着笔记本电脑,沉甸甸地挂着肩,本来刚下班就累,这下身心都无比疲倦。

    这里是公司楼后设的停车场,稀稀拉拉就剩几辆疑似闲置的电瓶车。我算是最晚走的一批人。顺带一提,我是没骑车的,只不过是从停车场出去能抄近路,我才习惯从后门走。

    果然人就该准点下班……

    “你们想怎样?”我叹了口气,道。

    二流子们对视一眼,可能是见我配合,为首的人抬了抬下巴跟我说人话:“我们金主要你把他从黑名单里拉出来,并且好好和他沟通。”

    我点点头,拿出手机一顿按,接着把屏幕给他们看。

    “这样可以吗?”

    “啊?老大,这么简单啊。”

    其中一个小弟抻着脖子睁大了眼,随后就被他老大踹了一脚,“滚,不嫌丢人。”

    头目一把夺过我的手机,检查了一番,确定我没骗人也没录音,才阴森森地看向我。我从他手里拿回手机,心想赶紧解决,于是假意示弱地别开视线。

    他见状,得意地冷笑一声,逼近两步,低下头几乎贴着我威胁道:

    “别耍小花招,要是我们交不了差,有你好看的。”

    我觉得自己的脸色一定很差,因为他口臭十分浓烈。

    地痞拍了拍我的肩膀,不崩人设地朝地上狠狠吐了口痰,走了。我顿时感到空气清新,人生广阔,但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手机便在掌心里不知疲乏地振动起来。

    该死,是我前男友。

    【竹田:你终于肯放我出来了,阿新】

    【竹田:我就知道你还爱我的】

    【竹田:我们找个时间见面好吗?我很想你,明天你有空吗?】

    【竹田:明晚七点老地方见】

    【竹田:哦对,我来接你下班吧】

    他一连轰炸我好几条消息,我索性把手机静音了。

    回家路上,我忍不住四处警惕有没有人跟踪,或者有没有监视的痕迹,但或许是我反侦察能力一般,天也差不多黑了,一路上倒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只是要这么每天警戒属实容易叫人殚精竭虑的,所以一平安到家放下包,我便整个人瘫在沙发上,一种死狗般的累意内化于心外化于行。

    虽然动也不想动,但我还是忍着不适打开手机。

    消息轰炸的小红点都快爆了。

    “有人管管吗。”我又忍不住吐槽。

    都没胃口吃饭了,我就直接截了图,掏出兜里以防万一准备好的录音笔,回放确认了流氓的威胁都有录清楚,证据确凿,当即就考虑报警。然而我也知道竹田京助这种有钱又脑子有病的人什么都做得出来,特地关了灯,假装要出门,实际上则偷偷摸摸从窗角瞄出去,果不其然瞥到两个人影从隐蔽处小跑出来,堵到了必经的楼道口旁。

    我拉起窗帘。手机锁屏的消息弹窗不断地跳动:【阿新,求你理理我】

    夜色如水般融入室内,有点凉,令人指尖仿佛都微微泛着冷。我在熄灯的黑暗中握着手机,这唯一的光源影影绰绰地闪烁,晃得我眼睛也有点酸。我没发出一点声音,今晚隔壁也没吵架,于是整个房区似乎都缄默不言,一阵熬人的寂静里,我只能听到老式挂钟走秒的咔哒声。

    【理理我。理理我。】讯息乐此不疲地跳到我眼前,【阿新,你要是不理我,你也别想离开】

    【回到我身边吧】

    【乖一点,好不好】

    【求求你】

    【求求你】

    咚咚、咚咚。我的心跳比秒钟还要快一些,但不妨碍我飞速地思考对策。

    首先,竹田京助开始找人骚扰我,如果我不满足他的需求,可能连楼都不让我出,非要我回消息才放人;而我是不可能妥协的,和疯子纠缠越久,他就会像狗皮膏药一样越难摆脱,我需要一个尽快能回归正常生活的方法,可以对线周旋,但不能太久。

    那么,其实报警的办法并非是最有效率的一条,先不说他这架势一看就会想方设法阻挠我,其次我也怀疑他的财力足够买通相关人员,而且这个辖区的警力效率挺低的,隔壁小两口丢了东西到现在也没找回来。报警在这个情况可以作为兜底方案,实在不行了,起码法律程序上还能慢慢走。

    我的目光落到装着笔记本电脑的包上。

    竹田京助是富二代,他老爹好歹是公众人物,我恰好认识几个颇具新闻人素养的营销号,即使之后热度被压下去,我也能利用舆论搞他一下,他爹估计也会管住他免得丢人。如果造成的社会影响够了,不用我另寻它法,都会有人治他。

    不过写通稿也要时间,我得先请两天假。所幸家里还有泡面,目前就不出门了,看到傻鸟前任派来的人就烦。

    当然,不排除他们会直接上门骚扰。但是连放高利贷的讨债都不至于那么快就私闯民宅,竹田也有时间和我耗,我倒是不担心短时间内会上升到入室威胁这种地步。

    会也无所谓了,老娘烂命一条就是干。

    “先这样吧,”我做好决定,便觉得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准备先休息一晚,明天再找通稿,“反正现在着急也没用。”

    毕竟我只是普通上班族,没什么运动的时间和习惯,武力不足,更不可能单枪匹马杀出去。认识的人里面也没有能提供保驾护航的能力……

    等等。

    神使鬼差地,我想起今早随手放在茶几上的名片。

    小小的一张,白色的,由于惯性滑到了我放得乱七八糟的纸质文件下面。我特意翻找了一会儿才找到它。由于不想多生麻烦,我没有开灯,只是借着手机的光再看了一眼名片上的花体字,一股诡异的、缘分般的直觉倏地如电光火石擦过脑海。

    我察觉到心中的某种玩笑心、好奇、万一有用的侥幸与平白无故的信任感,又想起小孩从帽檐下抬起来看我的黑色的眼睛,点开了拨号界面。

    要是能解决,搞不好还能省了很多事。

    可如果是真的小孩玩过家家,岂不是害了人家吗?

    ……不对。正如他本人所说,小看他的话会吃亏的。既然如此,我高看一下会发生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