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棉心里一咯噔,这才反应过来刚才他的确没有自我介绍过。

    陆泊舟的目光素来很有杀伤力,此刻更是冰冷锐利。

    姜棉只能硬着头皮给了个解释,“是……你儿子告诉我的。”

    陆泊舟冰冷的目光没有任何变化。

    姜棉咬了咬唇,又道,“而且,陆先生和林思思的绯闻,也不是什么新鲜消息……”

    陆泊舟笑了一声,有些冷。

    看来是没信。

    姜棉只觉得自己没用,都死过一次了,但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

    只要面对陆泊舟的冷脸,就会无措。好像他都不用说什么,她就会败下阵来。

    这让姜棉有些挫败的同时,也有些生气——这个男人!连孩子都照顾不好!

    难怪总说没了亲妈,亲爸就变后爸。

    难怪总说只要有了孩子,当妈的就格外怕死。

    她们怕的根本就不是死亡本身,怕的是自己不在了,孩子被人磋磨!

    就在此时,一只柔软的小手,轻轻握住了姜棉的手指。

    姜棉一愣,心里刚才升起来的那些生气的情绪,仿佛在这一瞬间都烟消云散了。

    姜棉的手指甚至都有些微微颤抖。

    她才不要管那些小道消息究竟是怎样的屁话。

    这就是她的孩子!这就是她用生命换来的宝贝!

    陆泊舟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到了孩子脸上。

    他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这是第几次了?”

    姜棉从他的声音里,没有听到任何对孩子失而复得的庆幸和惊喜,冷静得……近乎可以称之为冷漠。

    小男孩儿不答,面无表情的小脸上,竟是有着与陆泊舟如出一辙的冷漠感。

    姜棉眨了眨眼,先前她并没发现,此刻,当他与陆泊舟在同一个画面里的时候。

    才惊觉他眉眼与陆泊舟的神似。

    陆泊舟没有等他答话的意思,朝着孩子伸出手。

    腕骨清晰,指骨修长劲瘦,手背上凸起的筋脉,往肌肉匀停的小臂延伸。

    陆泊舟的手很好看,但姜棉并没有什么欣赏的意思。

    她的目光顿了顿,落在他无名指根上的那枚铂金的素圈婚戒上。

    那还是她当年亲手戴上去的。

    姜棉心里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感觉。

    察觉到她的打量,陆泊舟蹙眉淡声对孩子道,“还不动,等我请你么。”

    姜棉哪还有心思去想他婚戒不婚戒的事儿……这父子俩的相处模式,怎么是这个样子!?

    难道因为对她没有什么感情,连带着对她生的孩子也就没有感情吗?

    片刻后,他轻轻松开姜棉的手。

    姜棉只觉得心里一空,仿佛心跳都漏了一拍。

    孩子转身面向姜棉,小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眼睛是亮晶晶的。

    他朝着姜棉鞠了一躬,对她说道,“再见。”

    他圆溜溜的黑亮眼睛定定看了她一会儿,目光那么认真,认真得就像他们真的会再见一样。

    然后才朝着陆泊舟走去。

    陆泊舟虽然神色冷淡,但还是弯身将孩子单手抱在臂弯里。

    “多谢,我秘书会和你谈谢礼的事情。”

    说完,他抱着孩子转身就走。

    一股巨大的不舍,一瞬间在姜棉心里炸开来!

    她朝着屋里看了一眼,孩子都还没来得及动上一口鸡蛋饼。

    他规矩又礼貌,先前就乖乖坐在桌子前头,等着姜棉来一起吃……

    姜棉赶紧说道,“孩子东西都还没吃呢,他刚才就肚子饿了,要不,让他吃了再走吧?”

    姜棉心里痛得厉害,如果她知道……如果她刚才就知道这是自己的孩子。

    她一定不怕麻烦也不图快,一定把自己会做的所有好吃的,都做给他吃。

    而不会只是一份普通的鸡蛋饼。

    但现在心里后悔也来不及了,只想着总不能让孩子饿着肚子离开。

    小男孩儿从陆泊舟的肩头转身看向她,虽不说话,但目光似有期盼。

    而陆泊舟只是淡声一句,“不用了。”

    然后就抱着孩子离开。

    “姜小姐,今天的事情多谢您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已经走了上来,声音礼貌客气。

    是陆泊舟的特助宋洵,在陆泊舟手下做事很久了,工作能力很强,姜棉以前和他打过交道。

    “不客气。”姜棉低低说了一句,听起来情绪不高。

    “这是陆先生的一点小小心意以表谢意,还请您笑纳。”宋洵将一个信封递到她面前。

    姜棉想都不用想也知道里面是钱。

    “不用了。”她婉拒。

    宋洵也不强求,只说道,“那我留个电话号码给你吧,以后如果有需要帮助的麻烦可以联系我。”

    姜棉想了想,没有拒绝,将手机递给了宋洵。

    看着宋洵在手机上输入号码,姜棉倏然想起来先前陆泊舟问孩子的那句——这是第几次了?

    这话说明,这孩子不是走丢,而是自己出走。

    姜棉咬了咬唇,“刚刚我听陆先生问孩子这是第几次了……他是不是,经常出走?”

    宋洵将手机递回给她。

    看到她那双眼睛,一瞬间竟有一种错觉。

    就好像看到曾经那个江眠,也是这样一双眼睛看着他,问他,‘陆泊舟又不回来吗?’

    可太太已经死了五年。

    宋洵有些不忍。

    “……也不是很经常,有过两次吧。”

    两次!姜棉指尖嵌进掌心里,如若不是这刺痛提醒她。

    她恐怕就要控制不住自己,去质问陆泊舟为什么不好好照顾孩子了。

    “都……没人看着他吗?这么小的孩子,竟然出走两次?”姜棉稳住了语气,这样问道。

    她心中苦涩,又愧疚挫败——说到底,是她自己死得太早了。

    “小少爷太聪明,有人看着他也能想办法避开他们,悄悄跑出来。”

    宋洵继续道,“他年纪小,而且他只是想跑去公墓看他妈妈,谁也不忍心说他。”

    宋洵的话,像是钢针一样,扎进姜棉心里。

    那孩子,手臂上那么多擦伤,孤零零一人在公交站牌蹲着,像是被遗弃的小动物似的。

    原来竟是为了去公墓……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