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徐青从硬木板床上醒来。前些日子,由于鹤形桩入门,徐青夜里皆是深度睡眠。

    昨晚罕见地做了个“噩梦”。

    不是梦见接下来遇到什么麻烦,而是梦到自己一觉醒来,回到了“前世”。

    太吓人了!

    前世他只是没有挂的普通牛马。

    这一世,目前固然有生存危机,却有无限可能。

    “还好只是梦。”徐青舒一口气,然后起床,出了小屋。

    昨晚李公圤喝了酒回来,周氏正麻利地给他做醒酒汤,至于徐青的药膳,已经做好,放在旁边温着。

    现在正是暮春时候,乍暖还寒。

    六味地黄汤做的药膳,适合早晚空腹喝。

    徐青将满满当当的一碗药汤喝完,里面还炖了鸡,又将一碗山药粥下肚,登时元气满满。

    “婶婶,你厨艺越来越好了。”

    周氏笑了笑:“你们都在进步,我一个妇道人家不能在家里拖你们后腿。”

    徐青:“婶婶,你现在一个人要干的家务太多了,我在想,咱们买个婢女,你觉得怎样?”

    周氏:“咱们院子太小了,而且现在平日都有左邻右舍帮忙,根本不累。等以后换了大点的地方,我打算给你叔父纳个妾。”

    如果是李典史自己娶妾,外面的女人进门,多少对周氏有点威胁。

    她作为主母,主动给夫君纳的妾,往后这妾是生是死都得看她脸色。

    徐青微笑:“婶婶有看好的地方,等我忙完童生试,咱们就找机会搬过去。”

    周氏:“咱们现在花钱的地方还多,到时候先租个附近的大院子就是。”

    徐青:“婶婶放心,咱们直接买。钱的事,等童生试过了,我自会想办法。”

    只要有关系有靠山,在这个时代做生意是十分容易的,何况徐青脑子里,确实有几样适合这个时代的生意点子。

    眼下不到忙活这些的时候,徐青没必要现在开始费心。

    何况女人就喜欢别人给她画饼。

    尤其是前世,徐青遇到的那些女人,大部分的要求,估计也只有骗子才能满足了。

    徐青几句话,将周氏哄得眉开眼笑。

    周氏高兴了,在家里也不会找徐青唠叨,能让徐青一天都省心。

    …

    …

    徐青依旧在院子里,展开近来每天的晨练。

    今日和以往的规划内容不同,他在自己的四肢都绑上了一个沙袋。

    鹤形桩小成之后,他的四肢结实有力,步履轻盈。绑上了沙袋后,徐青试了试重新习练鹤形桩,难度陡然增加了不少。

    一来是不适应,二来是重心有所改变,而且徐青发现,鹤形桩小成,主要是强化四肢,但他躯干的核心力量,提升远没四肢那样明显。

    如果没有一个强硬的躯干,四肢强化后的优势,自然会被浪费一部分。

    “鹤形桩虽然也有练躯干的效果,终归不是主攻方向,而且欠缺爆发力。”徐青有“出壳”级别的神魂,对于身体的判断,并非李公圤这种普通练武之人能比的。

    而且他越分析,越觉得,鹤形桩除开本身的残缺外,应该还有另外的配套功夫。

    鹤形桩严格意义来说是以养身为主,打人、逃跑是强身健体之后的附带效果。

    “这事不着急,现在先将鹤形桩练到极致再说。”徐青心知,他的鹤形桩只是小成而已,提升空间还很大。

    而且他最看重鹤形桩对速度和敏捷的提升。

    如果遇到什么不利的情况,逃跑能力是最重要的。

    再能打,能打几个人?

    万一对方用弓弩、兵甲,拳头再硬,也是白搭。

    而且他后面出门,肯定是要随身带一包生石灰的。这个套路虽老,却经典好用。

    咦。

    跑路能力强,随身一袋石灰,听着咋像韦小宝的人设。

    不能怪他,是这个世界的错。

    谁叫他没有六脉神剑、降龙十八掌可以学。

    很快,徐青抛开杂念,专心地练习鹤形桩。渡过刚开始不适应阶段后,徐青的“绝对专注”状态自然开启,在这种状态,他的“悟性”都大幅度提升。

    练习过程中,徐青凭借自己的努力,寻找了现阶段鹤形桩可以调整的细节。

    这一些细节,看似作用不明显,可是能提升整体修炼的效果,累积下来,作用更是明显,而且改善细节之后,他的动作更舒适流畅。

    哪怕四肢绑着沙袋,依旧做得和以前一样标准漂亮。

    由此更可以看出,他四肢的力量比以前强了许多。

    徐青练完功,出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汗,并将新产生的热气导引进四肢,而且这次他留了心眼,将一半的热气留在了躯干,看看后面有什么效果。

    他不怕热气被浪费。

    因为练功前,先喝了药膳。

    热气出来之后,刚好是消化完药力的状态,量自然比平时要多。

    而且身体的强化,还是得尽量平衡。短板太短,即使长板再长,都会有不小的影响。

    将热气消化之后,徐青感觉他还能再来一组。

    不过,他没有召集,而是按部就班地在耗费心神导引热气后,诵读了一遍《大学》,读书声结束之后,徐青略显疲惫的精神得以恢复。

    他不清楚专门修炼道法的人,如何养神。但读书读进去后,天生能静心,养神的效果,不言可知。

    他前世研究过,那些古代士族,经典累读不倦。即使年老体衰,脑子依旧很清醒。老来昏聩的不多。

    譬如明朝的内阁首辅严嵩,六十岁左右当首辅,在这个位置干到了八十岁,一个老头子,硬是在残酷的政治斗争中,维持住了自己的地位,整垮了大部分政敌。

    更有名的是司马懿,七十岁左右还能发动政变,死前还能带兵平定辽东。

    同时代的诸葛孔明更厉害,硬是将司马懿这样一位侵略如火的进攻大师,变成了畏蜀如虎的防守大师。

    这些人,都在年龄大之后,依旧保持了思维的敏锐。其共同特征是,皆是同时代读书人中的翘楚。

    昨晚早课,徐青发现,今天李典史没去点卯。

    “婶婶,叔父还没起床?”

    “昨晚酒喝大了。”婶婶没好气道。

    徐青皱眉:“今天赵熊一行要去解押库银,叔父岂能在这时候不去盯着。”

    周氏闻言,一阵心慌:“我喊了他,他说头疼,起不了身,灌了一碗醒酒汤也没效果。我再喊喊。”

    徐青听了之后,心里略作计较,对着周氏轻声道:“婶婶,你这样去叫他……”

    周氏闻言,一脸古怪地看着徐青,然后还是照做。

    …

    …

    床上,李公朴正又沉沉睡去,忽然听到耳边响起一个声音:“李公圤,大老爷要升堂了,还不去公堂站着,你拖拖拉拉,莫非是想吃板子?”

    紧接着是一声拖着长长尾音的“威武”。

    李公圤一个激灵,鲤鱼打挺般的起身。

    霎时间出了一头冷汗,再四周,十分眼熟,却不是什么公堂。

    “娘子,你……”

    “叔父,是我请婶婶这样做的。”

    李公圤:“是青哥儿啊,起得这么早。”

    徐青:“叔父,你看太阳都到哪里了,还早呢?”

    李公圤被侄儿罕见地阴阳怪气一番,老脸一红,然后迅速起床洗漱一番。

    徐青跟着吃了一些早点,都是粗粮面饼之类,夹杂一些时蔬。这个季节,有腌制好的笋条,更是吃芥菜的时候,十分爽口。芥菜更是春的象征。

    有诗云: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

    在前世,徐青很难吃到现在这种纯天然无农药的有机芥菜。

    不得不说,这些年的虞朝,有点步入小冰河时期的意思,明明是晚春,却比徐青前世的早春时期还冷。

    南方还好一点,北方不是涝,就是旱。

    大规模的起义没有,小打小闹的起义是一直没断过。

    小冰河时期的另一特征那就是处于寒冷地带的胡人,会为了生存,更加不要命的冲关。

    看似太平盛世,却早已埋下内忧外患的种子。

    因此,哪怕官府押解官银,也不是那么安全。这也使得镖局行业迅速发展。

    毕竟镖局更能舍下脸皮拜山头。

    官fu咋可能向山匪水匪拜山头。

    大家虽然都是收保护费的,但也有档次之分。官fu显然是属于收保护费这一类中,档次最高的。

    李典史很快吃完早点。

    “叔父,我跟你一起出门。”

    “你也要去衙门?青哥儿,你想做什么?”

    “我是想跟你去衙门,看看有什么淘汰下来的武器,找把趁手的兵器。”李典史现在分管治安和监狱,别看没有任何品级,实权当真不小。

    寻常人要搞兵器很难,但对于现在的李公圤而言,那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徐青除了随身携带石灰外,肯定是要弄件武器防身的。

    这个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

    虽然赵熊他们暂时没搞事,但气运里,那一丝黑气始终存在,随时都有复燃的可能。何况就算赵熊懂得识时务,手下人未必脑子好使。

    政治斗争嘛,别把敌人想得太聪明。

    前世第一大国搞总统选举,人家都是直接搞暗杀来着。

    …

    …

    李典史在衙门里,配合董大海,办好了库银的出库交接。中间没有什么波澜,不过赵熊临走时,徐青突然多嘴问了一句:“赵伯伯,你是不是杀过人?”

    赵熊的反应是惊讶,然后似乎不想和徐青他们纠缠,直接急冲冲离开,并丢下一句:“本捕头一向奉公守法,杀人是绝没有的事。”

    见得赵熊灰溜溜离开,董大海在旁笑道:“徐世侄,你这样问他,他怎么可能承认?”

    正常而言,似赵熊这等本地黑恶势力的首领,肯定是不把人命当回事的,而且为人凶狠。

    但徐青刚才故意那么问,却发现赵熊的情绪反应很怪。

    他现在的观察力很强,而且神魂强大,对人的情绪感知也不是普通人可比的。

    如果是传闻中的赵熊,刚才那种反应可是太奇怪了。

    给徐青的感觉就像是,这赵熊不是真的,而是演的。对方根本没有那种当老大,不把人命当回事的心态。

    “果然有鬼。”徐青暗自判定。

    但他平白的臆测,说出来也没人信。

    徐青对董大海道:“董叔,我就是和赵伯伯开开玩笑。”

    李典史咳了一声,对董大海道:“小孩子不懂事,让你们看笑话了。”

    董大海笑道:“我看徐世侄明明很机灵嘛,而且一看就是良才美质,这次童生试肯定是要高中的。”

    一番客套之后,李典史拉着徐青到了县衙存放兵器的库房。

    里面的东西,放久了都有损耗,所以淘点坏了的武器,甚至都谈不上公权私用。

    但李典史来到兵库后,看守兵库的衙丁们,简直如临大敌。

    他们不知李典史突然来兵库干什么。

    李典史找了个他们的班头,直接说:“我想要一把坏了,并进入耗损名单的武器。比如腰刀之类。”

    班头松一口气,他差点以为李典史来清点兵库的。

    “典史要用,还是这位小哥用?”

    “我。”徐青开口。

    班头:“坏的兵器没有,不过小的这里有一把匕首,十分锋利,想要献给大人。”

    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刃口朝着自己拔出,一点寒光冒出来,刺人眼目。

    “好东西!”李典史脱口道,他随后又看了看徐青:“如何?”

    徐青点头:“叔父,就拿这个吧。”

    李典史:“本朝制度,流入民间的兵器都是要登记的,待会我去给你登记一下。”

    其实规矩是规矩,实际上根本没人执行。

    不过李典史当着班头的面,总要说点漂亮话。

    徐青:“好的,典史大人。”他使了个眼色,让李典史带他走。

    李典史随即带着徐青离开。

    看守兵库的衙役们齐齐松了口气。

    尤其是衙役们的头目张班头,拍了拍胸口:“好险。”

    他让人打开库房,里面只有一些破烂木头堆砌着。

    清水县武备松弛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不过县里的小吏们伙同库房的衙役,更是明目张胆地将武器都倒卖了。

    反正要检查时,再借一些过来充数即可。

    好处是,一旦遇上造反的教匪之类,打下兵库也拿不到武器。

    坏处是,很可能这些武器早就卖给了要造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