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弯下腰,将郭壮拉起来。

    郭壮心里一惊,他本来打算再跪一会,表示诚意。没想到徐青的力气出乎意料的大,只能顺势起身。

    他由此更明白,哪怕之前没有他们兄弟二人赶回来,县试前,赵豹的人,也对徐青造不成威胁。

    他随即自嘲道:“没想到公子的功夫已经尽得李大人的真传,我兄弟二人,都未必是公子的对手,何况赵豹手下的虾兵蟹将。”

    徐青:“郭大哥,你既然愿意为我办事,我身上功夫的事,自然也不想瞒着你,免得咱们以后生出什么误会来。我看重的是郭大哥的为人,至于我需不需要郭大哥保护,那不重要,我又不是要郭大哥来给我当家奴的。”

    郭壮听得徐青如此诚恳的言语,心中不由感动,“反正以后我这条命给公子了,公子要我怎么死,我就怎么死。”

    既然先前“救驾”的功劳大打折扣,场面话能说多漂亮就多漂亮。

    他没钱,功夫比不上人家叔侄,能卖的只有这条命和忠心了。

    别说这样做很可怜,许多似他这样的人,连卖命的机会都没有。

    大丈夫在世,若是无人赏识,比做鬼都惨呢!

    徐青不禁一乐:“郭大哥,我要你帮我忙,要你命干什么。你的命对我来说,宝贵着呢。”

    郭壮听得徐青暖心的言语,即使知晓对方是收买人心,也禁不住有些感动。徐青又掏出一锭银子,正是从董大海那里得来。

    “郭大哥为我办事,不能短了银钱。这些就是我给弟兄们的茶水费,你务必要收下。”

    郭壮心知办事确实要钱,这也是为何赵家能做多年捕头的秘诀。

    捕快们跟着赵熊干有钱啊。

    否则哪怕这些捕快多是赵熊的亲朋,时间一长,光出力不拿钱,人心也得散了。

    郭壮爽快地收下钱。

    徐青微微颔首,带着徐福离开郭家。

    至于奴契,后面自然有郭壮去处理,在官府登记。

    …

    …

    “婶婶,我回来了。”

    “嗯,我这就去做饭。咦,这是谁?”

    徐青笑了笑:“这是我刚买的仆人,后面有点事,需要他去跑腿,今晚让他将就住在柴房里。”

    “什么事?”

    徐青将和董大海合伙做鸡场的事告知周氏。

    “请人养鸡,还给他们发工钱?管他们饭就行了。这养鸡的事,我也能干!你把工钱给我。”周氏有点生气,青哥儿不当家,花钱没数啊。

    哪有给这些失地的泥腿子管饭,还给工钱的道理。

    大善人也不是这么做的。

    徐青微笑道:“婶婶,这鸡场办起来,自然有源源不断的收入。你以后还干活干什么,等着分红好了。”

    “分红?这鸡场不是你的吗?”

    徐青:“我的,不就是婶婶的。你以后安心享福就好。对了,你再学学如何查账,往后鸡场的收入,都是交给婶婶打理的。徐福替我们在那边盯着便好。”

    周氏:“不行,这钱我花一点可以,大部分要留着给你娶媳妇的。”

    徐青微笑:“婶婶忘了,我可是案首,马上就是秀才。十四岁的秀才,还怕娶不到媳妇?”

    “那倒也是,哎呀……”周氏忽然愁眉苦脸。

    “怎么?”

    “你以后肯定会娶个大家闺秀,我这出身,怕是要给你丢人。”周氏一念及此,未免惆怅不已。

    “那我晚点成亲,一定要寻个知书达礼,且对叔父、婶婶尊敬有加的媳妇。”

    “不行,不能太晚,否则你叔父肯定怪我。”

    “嗯,等三年吧。两年后是乡试,我若过了乡试,中了举人。咱们也算是成了乡绅人家,不需要找太高的门第。”

    金举人银进士。

    做了进士,只能外地当官,对本乡的影响力隔了一层。

    如果是举人,直接能参与本地的治理。尤其是在乡里,举人的话语权很重。

    “额,你还年轻,也不用急。”周氏心知,举人老爷都是文曲星下凡,有那么好考吗。却又不好说重话,打击侄子的积极性。

    婶侄两人说话时,外面一阵动静,却是李典史回来了。

    周氏上前服侍他脱去官服,只见到李典史有点愁眉苦脸,问道:“你今儿怎么回这么早,遇到什么事了?”

    李典史见家里多个外人,先问了徐福的事,知晓是徐青买的仆人,于是让他先去厨房生火,随后对着周氏、徐青道:“赵豹今天从乡下回衙门了。”

    周氏生气道:“这家伙买凶试图打伤青哥儿,还敢回来?你有没有先给他来五十大板?”

    李典史叹了口气:“这家伙是负荆请罪来着。背了一捆荆条,流了好多血,从衙门口膝行到我办公的捕厅,好多人都看见了。”

    “这么狠。”周氏惊讶道。

    “他差点害了青哥儿,我岂能看他卖惨就饶过他,只是这次连吴知县都站在他这边,劝我得饶人处且饶人。”

    周氏忍不住道:“青哥儿又不是他的侄子,他当然不心疼。我给你说,这次不能饶他。这次要不是青哥儿吉人自有天相,万一给他们害了,考不成科举,我们下半辈子还能指望谁?”

    李典史:“我正是此意,只是……”

    徐青:“叔父,可是赵熊回来了?”

    李典史:“他不但回来了,还打通江宁府的关系。如今调任他当府衙捕头的文书已经送到县衙。”

    徐青丝毫不惊讶:“以赵家的底蕴,赵熊想当府衙的捕头是早晚的事,只不过当府衙的捕头,肯定不如清水县的捕头那样能照看家族。这次他是被咱们逼得没法,才不得不先到府衙忍耐。”

    赵熊此举是明智之举,因为一来知县不待见他,二来直属上司是仇家。这捕头位置再香,也是坐立不安的。

    不如暂避锋芒。

    因为吴知县一走,李典史能不能继续坐稳这个位置还不一定呢。

    其实若非赵豹鲁莽,赵熊肯定会潜伏爪牙忍受,等一个一击毙命的机会。

    李典史:“青哥儿,你说我该怎么办?”

    徐青轻声道:“县尊不想节外生枝,即使叔父想追究,咱们也追究不了。叔父,说说他们的赔偿吧。”

    李典史长叹一口气:“这你也料到了?”

    “赵豹负荆请罪是全了咱们的面子,但没补上里子,岂不是把咱们当傻子了。叔父是县尊的亲信,我又是县尊亲自点的案首,他们不补上里子,县尊的脸搁哪放?”

    “嗯,他们赔了一座四进出的大院子给咱们。”

    “这么重的礼?”周氏先是惊呼,又不好意思看向徐青:“青哥儿,婶娘没说你不值的意思哈……”

    徐青莞尔:“一桩麻烦,得了这么大一套院子,确实很值了。”

    李典史又道:“我听说那院子风水不好,那是顾峰老大人的旧宅,三十年来,顾家两代人早逝,最终绝后,族人为顾家的家产打官司,这宅子正是赵熊从顾家族人手中敲来的。至今没人住,颇是破败。”

    徐青:“那这院子可有闹鬼的传闻,或者死过人?”

    “没听说过,只一个不好,就是我刚才说的,院子的前两任主人,都早早去了。”

    “叔父,你答应吧,咱们早点搬家。”徐青轻轻道。

    跟他一个不足三年寿命的人说早逝,能有什么意义?

    何况他有青铜镜观察自身状态,若是有什么不祥,也能查出来。

    至于绝后,叔父婶婶本来暂时就无后。这不是目前需要考虑的事。

    而且他有福气在身,隐隐感觉,这宅子说不定藏着什么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