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璇。”姜静行叫住了她。

    李娘子转头妩媚一笑,疑惑地看向她:“大人可是有旁的事要交代妾身?”

    姜静行右手手指摩挲着茶杯的杯沿,看样子是有些难以启齿。

    李娘子看出她的为难,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走上前来,亲密地抱住姜静行右臂,半个娇躯都倚在了姜静行的手臂上。

    女人身上清甜的梨花香气萦绕在姜静行的鼻尖,她感受到身边的热意,心头有些烦躁。

    手下是让无数男人觊觎的温香软玉,只可惜她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这等福气实在是消受不起。

    姜静行故意做出口渴的意思,借着喝茶的动作与李娘子拉开了距离。

    李娘子的声音很柔和,姜静行时常觉得李璇身上有种成熟女人独有的母性包容,多年的相处使她深知她柔弱可欺的外表下是百折不挠的坚韧。

    “大人战场上英勇无阻,如今在自己家中却吞吞吐吐的,您有什么难处直接跟妾身说便是了。”

    姜静行闻言笑了一下,表情微晒,“我想让你教着绾儿管家,将来好让她主持中馈。”

    说完她打量了一下李璇的神情,见李璇面上并无不愿,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剧情里女主回家后没过多久便接过了家里的管家权,现在靖国公府是由李璇管着的,她不愿惹李璇伤心,让她心里乱想,以为自己不信任她,如今便想着把话说清楚。

    听明白姜静行话中的意思后,李璇不仅没有被人夺权的不满,反而嗔怪地斜了姜静行一眼。

    “妾身在大人心中便是这般小气的人吗?别说让我一个管家的娘子帮衬着小姐,便是让我去给小姐做丫鬟,做些端茶倒水的活计,妾身都是愿意的。”

    还不等姜静行说些别的,李璇又说道:“小姐年岁到了,管家的本事确是该学起来了。针线女工也不需多好,总归小姐也用不上,但是持家的本领马虎不得,将来嫁人了也好在婆家立足。”

    说着她还将姜静行手臂衣服上的褶皱轻柔抚平,主动说起了如何做:“明日我叫府外管事们来前院,也让小姐认认人,拿出几间铺子来让小姐练练手。”

    姜静行平时也不太清楚这些,干脆就让李璇来安排:“你来安排就好。”

    “大人若是没旁的事,那妾身便先去小姐院子看看可还缺少些物件,也好及时补上。”

    既然李璇都这样说了,姜静行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只是神色复杂地目送她转身出门,去了姜绾的院子。

    屋内的人都走后,只余姜静行一人坐着屋子里。

    她随手把玩着杯盖,洁白如玉的瓷盖轻轻拂过氤氲的水汽,宽大的厅堂静的让人心里发慌。

    姜静行沉吟良久,最后叹了口气。

    她当初将李璇救回来只是想着救人一命,并未做他想。

    上辈子做刑警的时候,她接触过许多受害人,有些受害人在受到巨大的伤害后便会把拯救他们的警察当做唯一的依靠,这是一种复杂移情作用。

    因为这些受害者遭受的事远远超出了他们心理的承受底线,以往的认知遭到毁灭性的打击,绝望下便将第一个拯救他们的人当做人生的信仰。

    本来心理医生干预之后大多数人都会回归正常生活,但是现在她去哪里找一个专业的心里医生出来。

    这些年李璇对她的依赖是越来越严重,搞得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之前她提出过给李璇一笔家产,帮她立个女户,也是打算让她在自己的庇护下开始自己的生活。

    谁知李璇当时没有异议,晚上回房便悬梁自尽了,若不是丫鬟及时察觉到了不对,一条人命便要这么轻易的逝去。

    李璇被她救下来后哭的泣不成声,哀求她不要赶她走,甚至大胆地说要给她做妾。

    那时姜静行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干脆就把自己是个女人的身份告诉了她,虽然打消了她想嫁给她的主意,但李璇的心理状态依旧算不上健康。

    冥思苦想的姜静行想到了曾经学到的一点心理学皮毛,当时上课老师常说一句话。

    人是群居动物,社交是必然需求。

    既然如此,那人总憋在家里肯定不好。

    姜静行痛定思痛,决定找机会多带李璇出去走走,舒缓舒缓情绪,也许多见几个男人后,就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了呢。

    打定注意后,姜静行苦着一张脸仰头长叹,也不玩手里的茶杯盖儿了,随手扔在桌子上让它打转。

    唉,现在的日子也太难了。

    上有想跟她断袖的皇帝和搞事的大臣们,下有意外不断的剧情要维护,闲暇时还要思考如何治疗治疗小姐妹的心理问题。

    也不知道古代博大精深的中医有没有方子是治疗心里创伤的,她觉得保险起见,还是先找个大夫问问情况吧,说不定物理疗法和心理疗法结合起来会有奇效呢。

    最好是御医,想来能进太医院的大夫医术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在心里安排好李璇的事后,姜静行也回了自己院子。

    内院主院是姜静行的屋子,离主院最近的清晖阁就是姜绾的院子。

    比起主院的朴拙大气,姜绾住的地方要精致的多,这也要得于姜静行彻底贯彻着富养女儿的观念。

    一入清晖阁便是蜿蜒曲折的游廊,顺着石子路穿过月亮门就是清晖阁的主屋云霁堂。

    花窗交错而建,被精心构成了吉祥如意的图案,今日是个大晴天,阳光正好,直直照进了内室。

    走进格子门,单看陈设便知这是一间少女闺房。

    墙上挂着一架古琴,走过花鸟画屏,便能看到锦被绣衾规整的摆在精雕细琢的榆木拔步床上,帘钩上还挂有绣着精致花纹的香囊,散着淡淡的幽香。

    临窗的梳妆台上摆着许多打开的首饰盒,金银玉翠,珠光宝气。

    姜绾风姿婀娜地坐在桌前,宛若一副秀美的仕女图。

    身上沐浴后的水汽还未散尽,身后秋禾细细地绞着她如云的鬓发,屋外丫鬟还在收拾院子里的物件,姜绾常用常看的一些摆件书籍被一一归置好。

    李娘子刚踏入清晖阁,院子里粗使的丫鬟便进来传话了。

    姜绾不知姜静行心里对于李娘子的担忧,根据今日的短暂相处,她也拿不准李娘子的心思,所以依旧是笑脸相迎:“娘子怎么过来了?”

    “小姐可还满意妾身布置的院子?”李娘子伸出手指擦拭了一下桌面,看到手指干净如初这才满意。

    “我看小姐回府没有带多少丫鬟,府中丫鬟手下的活计都是做熟了的,不好轻易换人。外院管事便新买了一批小丫鬟给小姐使唤,妾身担心她们做事不用心,难免要查看一二。”

    姜绾让丫鬟上茶:“娘子心细如发,处处都安排的很妥当。”

    李娘子话题一转,又自来熟地拉着她的手,亲自将人扶到梳妆台前的绣凳上。

    姜绾不知李娘子这是为何,心头不解。

    但想到自己刚刚出浴,还未来得及盘发上妆,不解也就变成了羞意,白皙的脸颊染上两抹粉红,她惭愧问道:“娘子这是...可是我妆发凌乱?”

    李娘子摇头,好笑地说道:“小姐误会了,妾身初见小姐便喜欢的很,所以刚刚回院子去拿给小姐的见面礼去了。”

    说着让身后的小丫鬟打开抱着的匣子,里面是一套红玉珊瑚头面,华贵异常,绚烂夺目。

    珊瑚难得,红玉珊瑚更是难寻,好的红玉珊瑚更是只上贡给皇室享用,普通权贵家里都不见得有这东西。

    “这太贵重了,”姜绾惊的站起身来,“娘子的心意我心领了,只是这份礼太过贵重,实在是当不得。”

    李娘子拍拍姜绾的手,不容拒绝地将人压回绣凳上,“如何当不得,这东西难得,小姐将来出门宴会或是入宫陪大人入席宫宴,用着这套才是合适的。”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假,她从匣子里拿出一支红珊瑚滴翠步摇,矮身用自己葱白的指尖将簪子轻轻别在姜绾头上。

    镜支放着一扇菱花铜镜,她又将铜镜拿到跟前来。

    “看看,真是个美人儿,再合适不过了。”

    镜中两位美人一坐一站,亲热的姿态看着倒像是一对母女。

    姜绾不愿无功收了这份重礼,但是她推辞不过李娘子,还是将红玉珊瑚头面收下来,二人的关系也借此亲近了几分。

    李娘子又将身后的两个小丫鬟拨到了姜绾院子里,又吩咐了丫鬟几句话后便告辞离开了。

    最后姜绾挽着李娘子的手亲自将人送离了院子,二人已然是十分亲近。

    李娘子轻拍姜绾搀着自己的手臂:“小姐回吧,不必送了。”

    “娘子慢走。”

    等见不到李娘子的身影后,姜绾才转过身。

    她嘴角虽然勾着笑,眼眸里的笑意却渐渐消失,眼底泛起冰碎的寒意,回到自己屋子里,随手将头上的珊瑚步摇拔了下来,漫不经心地扔进匣子里。

    又将贴身丫鬟秋禾叫了进来:“将头面收进库房吧。”指着李娘子送过来的两个小丫鬟说道,“她们二人以后就去小厨房吧。”

    不明所以的秋禾眨眨眼,应道:“是,小姐。”

    心中却想着小姐为什么要将人送到后厨去,而不是在跟前伺候。

    小姐跟前的侍女都有几分体面,跟后厨的烧火丫鬟相比,二者的待遇可是天差地别,看这两个小丫鬟脸面齐整,衣料顺滑,明显是那位李娘子送到小姐跟前使唤的。

    虽然是满腹疑惑,但秋禾别的长处没有,却最是忠心。

    即便知道自家小姐并不像外表一样温柔贤淑,依旧忠心耿耿,对于姜绾的吩咐从不多问,只是一味地执行下去。

    这也是姜绾愿意将人留在身边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