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萝莉边说边伸手在许意迟面前比划了一下。

    “因为冲浪刷剧而对绒花产生了些兴趣,但又因只是跟风凑个热闹,或担心自己手残做不好东西等因素,既不打算购买成品、也不准备正式学习并长期制作绒花的这一批人,极有可能会优先选择购买些便宜大碗好制作、成品看起来与普通绒花差距又不算太大的扭扭棒作为代替品,进行自己对绒花工艺的初次尝试。”

    “大部分人在首次尝试以后,便会因热度与风潮过去、自己的好奇心已被满足,目的达成之类的原因,停止了自己对该制作工艺的深化探索。”

    “这是很正常的现象。”走到了茶几边上的杨雁安矮下身子,两肘一杵,十指交叉着撑了下巴,“毕竟大部分人真的只是单纯想赶个热闹、跟着那几句‘国潮复兴’、‘华流才是顶流’的口号‘时髦’一下,免得自己看起来好似与当下的热点脱节落伍,并没别的心思。”

    “但同时,也有一小部分人在首次尝试之后,当真在摆弄扭扭棒的过程中获得了新的乐趣与成就感,并对真正的、传统的绒花制作工艺,产生了不同于‘跟风赶时髦’、‘纯脑子一热三分钟热度’的,稳定的新兴趣。”

    “而他们这些人里,在接下来的一小段时间内又会被分成两种互有交集的派别。”

    “一种仍旧觉着自己的手不够灵巧,没法从拆丝梳绒起,一步步做出合格的绒花饰品,选择直接购买市场上手工艺者们制作完成了的成品绒花。”

    “一种相对于购买成品,更愿意沉下心来从头研究绒花的正确制作工艺,努力查资料、找攻略,翻教程,并购入制作所需的相关工具、材料,进行二次尝试。”

    小萝莉杵着茶几说了个不急不缓,许意迟闻言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那这两种派别的交集呢?”

    “……小许,我说你今儿是不是真傻了。”杨雁安听罢不受控地沉默了一瞬,遂嫌弃万般地朝小姑娘扔过去个不大优雅的白眼。

    “这两种派别的交集,当然就是又觉得自己手残或者太懒,又想头铁尝试,于是在购入全套工具材料后,又特意买了人家的成品做参照的那群人呀!”

    “哦哦哦对哦,确实还有很多人又喜欢买成品又喜欢买材料的!”许意迟抚掌作恍然大悟状,“前辈,您看我这个脑子!”

    “不,我不看。”小萝莉撇嘴,“因为你脖子顶上空空的——这会根本就没有脑子。”

    “嘤。”许意迟嘤嘤假哭——她又被巅峰前辈唾弃了呢。

    “好了,不跟你扯那些有的没的……我继续跟你说。”损过小姑娘一顿的杨雁安摆手,“这些愿意买入相关工具材料,且试着学习和制作绒花的人,就可以被视为是潜在的、未来可能会传承非遗绒花工艺的优良种子了。”

    “后续的发展过程跟前头类似,许多人在买入工具并尝试制作过几次绒花便会浅尝辄止,自此满足于当前的技术水平,或是觉得绒花实在不太适合自己,转而去研究别的工艺——比方我们之前提到过的缠花、热缩,近两年兴起的掐丝珐琅,或是与配饰无关的其他玩意儿——只有为数不多的一小撮人会选择继续深造。”

    “研究明白较为传统的绒花制作工艺后,接下来他们约莫会有两种截然不同但又毫不矛盾,孰先孰后都没什么问题的深造方向——其一是朝着真正能承袭好绒花技艺的、正规且专业的方向靠拢,寻找相关非遗传承人进行更系统、深入的学习。”

    “其二,则是向着改良和技术、题材创新的方向进行自主探索与研究,这个方向上的产物未必足够专业,但却足够新奇有趣,能吸引到更多人了解并对绒花工艺产生兴趣,从而和以上几条合在一起,共同构成了一套完整且良性的文化传播循环。”

    “这样……”许意迟若有所思,少顷拧哒着身子又往茶几那边凑了凑,“那那那,前辈,您说那个改良和创新产物本身未必足够专业的话……那这些产物,及制作出了这些绒花的手工艺人,他们还能被视为绒花技艺传承中的一部分吗?”

    “还有还有,按照您这个说法的话——这么多人经过一层一层的自然筛选与淘汰挑拣下来,最后被剩下的、真正能成为正儿八经非遗传承者的人会不会太少了呀?”

    “不会的,小许,你这里有个很明显的思维误区。”杨雁安摇头,“那就是,人一生的兴趣爱好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起初瞧着不喜欢的东西,没准后来的哪一天就突然喜欢了;开始看着没兴趣去仔细了解的技艺,也说不定某一日就会变成自己赖以安身谋生的手艺。”

    “小许,这里我还是拿‘绒花’这个刚给你讲透了的东西举例。”

    “华夏目前共有十四亿人口,而网民规格则达到了10.92亿,占比近乎达到了八成。”话至此处,小萝莉语调微顿,“我们假定这八成的华夏人里,约莫有一半的人曾在网上冲浪或追剧的时间,刷到过有关‘绒花’的消息,知道了华夏拥有‘绒花’这么一项非遗。”

    “那么到这里,单‘绒花’一词的传播率,就从原本的‘几乎默默无名’,变成了在华夏近四成人的面前‘刷了脸’,混了个‘眼熟’。”

    “而在这刷到过有关‘绒花’消息的五亿五千万人里,我们再假定只有百分之一的人对绒花产生了好奇,并有意对之进行初步尝试——这就是五百五十万人。”

    “剩下的步骤我们同样按照相同的比例往下换算下去——五百五十万人通过各种渠道初步了解并尝试体验了绒花的简化版制作方式,其中百分之一的人就此对该工艺进一步生成了稳定且持久的好奇,这里还剩五万五千人。”

    “五万五千人再取百分之一是五百五十——我们假设有五百五十人在正式了解过‘绒花’相关文化技艺后,仍旧愿意继续向下学习、研究更传统正规的制作工艺,或改良、革新已有的题材与技术。”

    “那么,曾经仅有十几乃至个位数传承人的非遗绒花,演变成如今拥有五百余位潜在传承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