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现在的军事就是半残废。

    为什么叫半残废?国力疲软,难以调集军力国力征讨东吴和蜀汉。

    自曹操输了赤壁之战后,曹魏就再难对吴蜀作出大的进攻了。只能防守不能进攻,所以是半残废。

    但为什么半残废的魏国还能坚挺?

    那是因为东吴和蜀汉,也同样是半残废。

    经过了汉朝四百年的光辉岁月后,纠合已久的各种矛盾,在汉末的乱世中猝然爆发开来。

    世家大族、地主豪强、军阀盗匪,几十年的纷争耗尽了华夏的国力民力。

    历史的指针拨到三国这个时刻,实质上已经进入了垃圾时间。

    曹魏、东吴、蜀汉,华夏土地上鼎足三分的三个政治实体,都在同一时间陷入了疲弱之中。

    刚才在御书房内,曹睿和四位辅臣议论军事。先帝曹丕在黄初年间三次南征,无功而返的原因说到底,还是国力不济。

    汉朝天下一共十三州,益州、荆州、扬州、交州在东吴和蜀汉手里。

    曹魏手里还有九个州。

    九矿打四矿,只要曹魏稳步发育不自乱阵脚,拖也能拖死这两个势力。

    无奈历史上的曹魏皇帝太不争气。曹丕在位六年,活到四十岁。曹睿在位十三年,活到三十六岁。

    两个皇帝加在一起,和活了七十三岁的司马懿一个人的寿命差不多。

    早逝的皇帝、年幼的君主、跋扈的权臣、流失的军权、无能的宗室、外部的敌国……

    这些亡国之兆凑齐了之后,曹魏才被司马懿夺走了权柄。

    曹睿现在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其实只有两件事要做:第一要活的长,第二要积攒国力。仅此而已。

    这就是大道至简。很多事情的最佳解决方案,往往就是最简单的道理。

    只是这最简单的道理,人们往往一辈子都参悟不破。

    四位辅臣的背影渐渐远去,曹睿看着几张飘落地上的草稿,本想唤内侍过来捡起。

    但想到草稿上面还有自己的泳衣设计图,曹睿觉得还是自己弯下腰算了。生命在于运动,最近有些酸软的腰还是要活动活动的。

    刘晔的眼神还在望着几人离去的方向,曹睿见状问道:“侍中在想什么?”

    刘晔回过神来:“陛下,臣在想当初吴蜀夷陵之战的时候。”

    “臣在吴蜀交战之时,曾建议先帝大举攻吴,先帝不从。”

    “等到东吴胜利之后,先帝反而起兵伐吴,臣竭力劝阻,先帝又不听从。”

    “臣只是觉得有些惋惜罢了。”

    刘晔确实是智谋之士。从马后炮的角度来看,他这两个建议都恰到好处。

    曹睿只是看了一眼刘晔,没有接话。

    刘晔有些搞不清曹睿的心思,又怕自己惹了皇帝,连忙补上一句。

    “我大魏早晚必能平灭吴贼。”

    曹睿思索片刻:“当年夷陵之战,朕记得蜀汉的黄权降了大魏对吧?”

    刘晔说道:“正是。夷陵之战中,黄权因道路阻隔被隔绝在江北,不得已降了我国。”

    “先帝对黄权恩重,封黄权为镇南将军,又加了侍中的头衔。”

    曹睿问道:“黄权此时在哪?”

    刘晔回应道:“正在侍中寺中当值。按照制度,臣和辛侍中为常任侍中,日常侍从陛下左右以备咨询。而黄权这种额外加封的侍中,就只待在值房里等待陛下召唤而已。”

    曹睿有些惊讶:“若朕不召他,他就没事可做?”

    刘晔点头道:“确实无事可做。”

    曹睿摸了摸鼻子,神情略显无奈。看来这大魏朝廷,还真是养了很多富贵闲人。

    此时钟毓在门外已等候多时了。曹睿唤钟毓进来,问道:“怎么就你自己来的?”

    钟毓恭敬行礼:“臣去常公府上,常公正卧病在床不能起身,并委托臣向陛下请罪。”

    曹睿哼了一声:“又搞这些虚的,都卧病在床了,朕能怎么罪他?”

    “侍中,你去让刘放拟旨,现在九卿之首的太常空着,让常林去挂个太常的名头。少府之职,朕另有计较。”

    刘晔告退。

    曹睿想了一想,既然都说曹魏军力不行,此时又正好有空,不妨去禁卫军里看看。

    “钟毓,跟朕走一趟。”曹睿对着正行礼的钟毓说道,随即快步走出了殿门。

    钟毓一愣,连忙小跑两步跟在了曹睿的后面。

    钟毓的父亲是魏国元老钟繇。钟繇不仅功高德茂,而且还老当益壮。不仅六十二岁的时候生了长子钟毓,而且就在去年钟繇七十五岁的时候,还生了幼子钟会。

    以此看来,要说曹魏群臣谁得了左慈的房中术真传,钟繇肯定榜上有名。

    曹睿每次想到钟毓和钟繇这对父子,就真的很好奇,钟繇钟太尉到底是怎么样‘老当益壮’的。

    见曹睿走出门来,内侍连忙牵来曹睿的御马。曹睿踩着内侍的背翻身上马之后,钟毓还在后面站着发愣。

    曹睿冲着钟毓努了努嘴:“钟家的小子,你在朕的宫里站着干嘛?”

    钟毓茫然的看向皇帝。这个十四岁的少年,眼神中充满了紧张和不知所措。

    毕进站在马前牵着缰绳,看了一眼戏谑着的皇帝,随即笑着把手里的缰绳往钟毓的方向递了递。

    钟毓这才恍然,连忙上前为曹睿牵起马来。

    曹睿问道:“侍中寺的值房知道在哪吧?”

    钟毓恭敬的回答:“臣知晓,臣刚进宫之时,毕内官就和臣介绍过了。”

    曹睿说道:“知道就好,走吧。”

    钟毓称是,然后牵着曹睿胯下神骏至极的大白马,向宫中侍中寺的值房走去。

    曹睿坐在马背上,看着前面规规矩矩牵马的钟毓,此时只觉得有趣。

    洛阳宫中以砖石铺路,马蹄踩在路上发出哒哒的响声,曹睿的身体也随着马背的起伏而忽高忽低。

    “钟毓,你给你父钟太尉牵过马吗?”

    钟毓边走边说道:“回陛下的话,臣未曾给父亲牵过马。”

    曹睿看着前面的钟毓:“给父亲牵马坠蹬,乃是做儿子的本分。而你只在宫里给朕牵马,看来你只顾做官,不顾孝道啊。”

    钟毓闻言有些着急,连脚步也微微放缓了些,急忙解释道:“臣听闻事君以忠,事父以孝,忠在孝之先,因此臣不能算不孝。”

    曹睿哈哈大笑:“你回家问问你父亲,看你父亲怎么说。”

    钟毓愈发涨红了脸,连忙应承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