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蓉是憋着一口气从老太太屋子里走出来的,她抬起头看了眼黑沉沉的天色,宛若一块巨石压在心头。

    “夫人,您当真要回沈家?”丫鬟有些担忧。

    沈蓉却嗤笑:“怎么会,我乃沈家嫡长女,可不是软柿子任她摆弄。”

    经过这些日子,她现在比谁都清醒,一旦妥协,等老太太病好了,第一个折磨的就是自己。

    到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指望老太太嘴里那点儿恩宠?

    沈蓉压根就不信。

    甚至连丈夫也是不靠谱的,一家子烂心肝无药可救了,沈家才是她最后的保障,沈蓉是绝对不会将自己的后路给切断。

    次日裴老太太听说沈蓉并没有回沈家时,脸色微变,召来心腹:“她既不愿意去,那就你亲自去一趟,将是非和沈家说过明白。”

    “是。”

    嬷嬷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将消息告诉了沈蓉。

    啪!

    沈蓉拍案而起,一脸怒色:“本想维持些颜面,却不曾想都这个时候了还要作妖摆谱,来人,给我捆住带过来。”

    气急败坏的沈蓉直接去了大院子,幸好她提前派人盯着老太太的院子,才将嬷嬷给抓住了。

    否则人要是真去了沈家,沈蓉不敢想象后果。

    她冷着脸站在了台阶上方,目光阴沉的盯着五花大绑的嬷嬷,嬷嬷挣扎:“夫人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自私偷拿府上的东西去卖!”沈蓉一声厉呵,让人将院子里的丫鬟小厮全都叫来观刑。

    “老奴没有,夫人可不要睁眼说瞎话!”嬷嬷拧着身子大喊。

    沈蓉今日是铁了心要膈应老太太,对着手下使了个眼色。

    几个粗使嬷嬷手里提着大木棍朝着嬷嬷便狠狠的打了下去。

    惨叫声划破长空。

    不一会儿嬷嬷的后背就见了红,在场的人看了脸上都露出了惊恐之色。

    很快消息就传到了老太太耳朵里。

    老太太扶着丫鬟急匆匆赶来,看见这一幕呵道:“住手!都住手!”

    沈蓉淡淡瞥了眼老太太,那眼神犹如千年寒冰,骇得老太太停下脚步,愣了片刻后才恍过神:“蓉姐儿,这可是我的贴身嬷嬷,你这是做什么?”

    “孙媳掌管靖安侯府难道连一个犯了错,不懂事的奴才都教训不了?”沈蓉反问。

    “她犯了什么错?”

    “偷偷拿了库房里的金簪要出去卖,人赃并获!”沈蓉指了指地上搜查出来的赃物,一支赤金簪子。

    老太太气不过,哪里还不明白这是沈蓉在故意敲打自己呢,她怒指着沈蓉:“栽赃嫁祸,你这是故意打我的脸!来人,去请衡哥儿过来。”

    沈蓉却道:“如今靖安侯府唯一还在京中为官的就是裴衡川了,老太太执意要将裴衡川牵扯进来,那我要只能带着丫鬟回沈家了。”

    回沈家三个字她咬的极重,也是提醒老太太,继续作妖,将裴衡川给连累了,到时候靖安侯府就再没翻身之地。

    老太太果然是被吓住了:“你威胁我,你别忘了,你还有一子一女在靖安侯府呢!”

    沈蓉恨的牙都快咬碎了,要不是为了两个孩子,她又何必殚精竭虑,跑来跑去还得不着好?

    可如今么,沈蓉看开了,越是表现在意就越是被拿捏,她淡淡的瞥了眼老太太,嗤笑一声:“两个孩子要是被伤掉一根寒毛,我就要同老太太聊一聊,什么叫做欺君之罪。”

    “你这是何意?”老太太蹙眉。

    沈蓉走近老太太身边,低声说:“老太太不会真的以为让阮拂龄假死扮神医的事滴水不漏吧?”

    裴老太太惊恐万分的盯着沈蓉,话都说不利索了,气势全都被压垮。

    沈蓉扬声指着嬷嬷:“杖毙!”

    “老夫人救救老奴!”嬷嬷扯着嗓子喊。

    可老太太哪敢招惹盛怒之下的沈蓉,嬷嬷每惨叫一下,她的心都跟着颤抖,最后实在是撑不住了,捂着心口称身子不适扶着丫鬟的手离开了。

    嬷嬷最终被杖毙。

    靖安侯府的紧张气氛更加浓郁。

    …

    宋玥再次见着宸贵妃已经是宴会的第五日了,一大早就被召见,望着榻上躺着的女子,娇艳欲滴,美的不可方物,眉宇间比从前更加精致妩媚了。

    “臣女给贵妃娘娘请安。”

    宸贵妃在榻上虚抬手:“宋娘子不必多礼,快坐吧。”

    她点头,坐在了一旁的小圆凳上,垂眸打量了眼宸贵妃的伤口,宸贵妃挥挥手,让在场的人都退下了。

    人一走,宸贵妃朝着宋玥伸出手:“这几日皇上一直都在,本宫找你实在不方便,今日皇上被大臣们给缠住了,你瞧瞧本宫的脉,如今除了你,本宫谁都信不过。”

    这五日,她只是表面上听从太医的话。

    宋玥抬起手摸了摸宸贵妃的脉象,和预料的一样,她淡然收回手:“贵妃娘娘的胎儿很健康,娘娘放宽心。”

    有了宋玥这句话,宸贵妃总算是放心了,她一只手摸了摸肚子:“宋娘子,若不是你,本宫这辈子都有遗憾,如今也算是没有遗憾了。”

    宋玥微微一笑。

    “今日本宫召见你入宫,还有一桩事。”宸贵妃指了指一旁的宫女装扮:“你可以去瞧瞧瑾贵人的下场。”

    宋玥抬眸。

    “皇上被缠住,太后病危,你放宽心,本宫一切都安排好了。”宸贵妃再三保证。

    她犹豫片刻后点头,换了衣裳跟在了宸贵妃的贴身宫女巧月身后,还特意将脸上抹了一层灰,以至于看上去没有那么扎眼。

    巧月大半个身子都挡着她,低声解释:“宋娘子,皇上昨儿晚上才处理了沈家几人,沈妃被贬成沈常在,韵妃被贬成了韵嫔,沈老太太跟沈夫人被褫夺封号。”

    宋玥咂舌,一下子罚了沈家四人,这就是在狠狠打了沈家人的脸,让沈家颜面扫地,在惩罚可不轻。

    “至于瑾贵人么……”巧月欲言又止,指了指前方:“您去瞧瞧就知道了。”

    跟在巧月身后推开一扇门,进屋后,一股令人恶心难闻的味道扑鼻而来,再看屋子里漆黑阴沉,门窗都是被封死的,严密的连一丝细缝都没透进来,巧月点燃蜡烛,她才依稀看清里面。

    只见榻上蜷缩着一人,脚腕处赫然被碗口粗的铁链给锁住了,听见动静女子挣扎,铁链被震的哐哐响。

    那眼神,宋玥一眼就认出来了,可不就是阮拂龄?

    只是那张脸,早已经被划花,左右两边都是深可见骨的伤疤,有些已经结痂,有些还是薄薄一层。

    宋玥倒吸口凉气,看了眼差点就呕吐了,巧月压低声音道:“宋娘子,奴婢在外面等您。”

    “嗯。”她点头。

    整理好情绪后,宋玥重新抬起头看向了阮拂龄。

    两人对视一眼。

    阮拂龄自然也认出了宋玥,她粗哑的嗓子喊:“小月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