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置身事外,和王端公家的预言没有半点牵连。

    可如今阴差阳错,却要去王家赴宴。

    我心里免不了为此狐疑,脸色瞬间煞白。

    半晌之后,云梦瑶试图打开话题,才会闲聊说起:“对了,王端公家的儿子,是二婚吗?”

    “二婚!?”我从思绪中回神,震惊的无以复加:“你,你怎么会这样问!?”

    我万不曾想,云梦瑶平白无故的,就冒出了这么一句。

    简单粗暴,一句话就能呛死人。如果是等会,她在王家说起这茬,村里人的唾骂,估计都能把她钉在耻辱柱上。

    云梦瑶尴尬的脸色一变:“难道不是吗?”

    她淡然说起了大学期间,她也曾在外面参加过别人的喜宴。可无一例外,城里举办婚礼,都是头婚,选在中午设宴。

    二婚或是多婚,才选在下午黄昏。

    所以大家都说,二婚夫妻,也叫半路夫妻。

    “那是因为,现在的婚礼,大多融入了西方的元素!”

    我笑了,有些尴尬的提醒:“你看以前的古装剧,为什么迎亲拜堂之后,便是送入洞房?”

    “对啊,”云梦瑶恍然一怔,以前她还真没想过。

    此刻提及,她才发现,当中确实觉得有些违和!

    她开始来了兴致:“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

    “因为,”我当下便随口说起:“古代的婚礼,一般都是黄昏时候举行,据《白虎通》记载,“婚者,谓黄昏时行礼,故曰婚”,所以“女”加“昏”组成“婚”字,这里的昏,并非现代人所认为的黄昏,而是指古代的昏时,是从晚上七点到九点,太阳下山、月亮升起的那个时间段,此时正是新郎迎娶新娘的吉时。”

    “不过也有人认为,古人在昏时结婚的习俗,与他们的阴阳观念有关,即“必以昏者,取其阴来阳往之义”,意思是说白天为阳,夜晚为阴,男子为阳,女子为阴,黄昏正是阳去阴来之时,正对应着男子去接女子来的这个迎亲过程。”

    “古人大多把成亲的时间定在昏时,男方家人也会在黄昏时去迎亲,亲戚朋友也多在晚上来道喜。”

    “《诗经》中,就有首反映婚礼习俗的诗,名为《唐风·绸缪》,诗中云:“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意思大概就是,在有星星的黄昏,一对新人成亲了……”

    我随口提到:“旧时迎亲队伍,要到黄昏的时候才会上门,入夜才会拜堂,新朋好友自然是下午赴宴,这和头婚二婚,没有半点关系!”

    “还真没想到,”

    云梦瑶有些惊愕:“结婚,居然有那么多讲究!”

    “这是玄门守旧,”

    我淡然提起:“现在的人结婚,没那么多忌讳,可是王端公不一样,他既然抬了端公这碗饭,就得遵守旧制,三书六礼一样都不能落下!”

    “什么三书六礼?”云梦瑶听得一头雾水:“还有,为什么端公就一定要守旧?”

    “和你仔细说说吧,”

    路上全当闲聊,我提起所谓的六礼,分别为纳采、二问名、三纳吉、四纳征、五请期、六迎亲,从这六点演变而来。

    我国古代的婚姻制度,是通过夏、商、周三代,尤其是通过周代,基本上已经建立下来,到了秦、汉时期,则有进一步的发展。

    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婚礼自古代起就是一个严肃而重要的话题。与之相对应的,也形成了一整套与婚礼相关的文化。

    然而那个时间,道家尚未成型,是巫族完善了新婚大喜的各项规矩和忌讳。

    现在的端公、神婆都是北马巫族衍生的分支,所以两者办喜,自然会延续新婚的旧制……

    趁着无趣,我索性对云梦瑶说起了旧时代的规矩,以前男女婚姻大事,会依父母之命,经媒人撮合,认为门当户对,互换“庚贴”(年龄、生辰八字)压于灶君神像前净茶杯底,以测神意。

    如果三日内,家中无碗盏敲碎、饭菜馊气、家人吵嘴、猫狗不安等“异常”情况,则请算命者“排八字”,看年庚是否相配、生肖有无相尅。

    旧时有人深信,所谓六年大冲、三年小冲。男婚年龄逢双,女子十九不嫁。谓鸡狗(鸡犬不和)、龙虎(龙虎相斗)、虎羊(羊落虎口)、蛇鼠(蛇吞老鼠)难相配,待认为周全后始议亲。

    云梦瑶近乎听入了迷,她也没想到,一个婚礼居然有那么多规矩。

    最后,我淡然提及:“或许在你听来,都是封建迷信,可你发现了吗?国家法定的成婚年龄,是男二十二,女二十,应了男婚年龄逢双,避了女子十九不嫁的忌讳。”

    话音刚落,云梦瑶一脚急刹。

    她恍然失神间,险些开车撞进了前面的人群。

    那是王家的迎亲队,他们列队在村口王家。

    眼看花轿临近,王家帮忙的人,点燃了红烛,挂上了红灯笼。

    “新娘到了……”

    随着一声吆喝,灯笼挂上了王家的门头。

    不经意间,烛光晃动,在黄昏余明的天色中,我看到了屋檐下,倒挂崔悬的蝙蝠。

    它们收翅闭眼,密密麻麻的一排,显得格外渗人。

    老鼠低飞的预言已经呼之欲出!?

    我骇然一怔,恐惧间,迎亲的花轿已经抬到了王家门前。

    随着媒婆抬手一喝:“落轿!”

    我循声注视到,轿底有鲜血滴落。

    “死,死了……”

    我颤音呢喃:“郑屠夫家的女儿,已经死了!”

    “说什么胡话!?”

    一旁的云梦瑶脸色惊变:“好在是车上,你这些话要是被旁人听到,别人新婚大喜,你这样胡说,只怕王家和郑家,非得找你外婆。”

    “是赊刀人的诅咒,已经应验了……”

    我话音刚落,车外王端公的儿子,身穿一席红袍喜服,听着媒婆的声唤,踢动了轿门,可就在他躬身掀帘的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