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胆子!”

    大胡子兵丁鄙夷地瞪了林焕一眼,吼一声后捡起纸团一摆手。

    “拖出去!”

    被发现夹带的后果相当严重。轻则取消本次考试资格和一年内不得再考。重则永久取消考试资格,受到杖刑。

    最主要是名誉受损,该名考生及家族上下都会受到耻笑,会被影响到一切。

    “不是我的,请军汉仔细分辨!”

    林焕头皮一紧,高声申辩中,抓起亵裤就要穿上。

    一条裤腿却被那大胡子兵丁一脚踩住。

    “敢做夹带之事还怕光着屁股出去见人?不用穿了,这样正方便打板子!”

    “你们不能这样,我相信林焕并无夹带!”一名考生仿佛心有戚戚焉,上前帮忙说话。

    另有考生也出声:“至少让人把衣物穿上,你们不能如此肆意侮辱文人!”

    其余考生也来阻挡。

    挡得大胡子兵丁退后一步,拎起中衣衣裤甩到林焕身上。

    “穿穿穿,让你穿!”

    这些人能帮得到你穿衣,还能帮得到你不会被赶出考场吗?

    “拖出去,交给葛侍郎处理!”站在搜检门边的校尉催促着下令。

    “放开,我自己走!”

    林焕迅速穿好中衣,都来不及穿外袍,两名兵丁就冲他伸出了手。

    他一把拨开,外袍也不穿了,自己朝外走。

    外面,沈允和舒泰正悠闲自在地排着队,忽然间又听到搜检门内吵吵嚷嚷。

    “这又是哪个倒霉蛋要被打屁股了?”

    舒泰歪着身子,抻着脖子往那边瞧。

    “林焕?!”

    他怪叫一声。

    居然是林焕?怎么可能?!

    沈允一见也被吓到,立刻和舒泰脱离队伍就跑上前去。

    而西南的考生们也听到了舒泰的这声怪叫,看没看到的都看到了,二话不说地也跑了上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我们可以为林焕做证,他绝对不可能有任何夹带!”

    “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有这样明目张胆的陷害吗?”有人一不留神胡说八道出了真话。

    “让开!”兵丁们要强行驱赶他们。

    “不让!朝律有云:凡科举考试中发现有私自夹带者,可以允许其他考生为其做证,或可请高位官员、当地名流等等具有人品保证者,为其做证或担保!”

    “就是!吾等均可为林焕做证并担保,你们凭什么叫我们让开?!”

    “放开林焕!人犯尚有当堂自辩或请人辩白的机会,你们凭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就胡乱毁人一生前程?!”

    “……”

    吵嚷成一团。本就紧张的气氛,被刺激得像瞬间点起的炮仗。

    眼见双方就要近距离摩擦动手动脚。

    林焕冲大家伙儿喊了一嗓:“冷静!不要影响你们的考试!”

    那校尉也是横枪一挥舞,划出大半个圈,逼得西南考生们后退。

    “跟我们闹什么?找我们的将军去!”

    跟他们一帮兵丁讲什么之乎哉也?他们也是有上峰的!

    上峰到了!

    “吵什么?!若是每个夹带的考生都像你们这么吵闹,别人还要不要考了?考试还要不要进行了?散开!再闹就把你们全抓起来!”

    京城巡检,侍卫亲军司中步军司的将领费志泽,满带威严、杀气凛然地边走边高声喝斥。

    而西南考生们看向林焕,安静下来,但仍寸步不让。

    沈允轻笑一声:“费将军倒是好口才!只是除了被冤枉的夹带者外谁会请人作证、请求申辩?”

    “这考生都快进去半数了,推出来的违禁者已有不少,却只有林焕引动了如此多愿意为其作证者,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费志泽听得浓眉一皱,大手一摆。

    “冤不冤的和我们步军司无关。我们只负责查禁和保证各位考生们的人生安全。你们在此搅扰考场安宁就是不行!”

    这话提醒到了林焕等人。

    职司不同,和这些武人当真说不着。

    林焕再次出声高喊:“左侍郎大人,考生林焕请求申辩!”

    葛新贤听到吵闹就已往这边过来,闻喊只让兵丁们让开了道儿。

    “各位考生请回去各自排好,准备入场考试。林焕,此时此地不是任由你申辩所在,请保持安静,待本官详查。”

    “可是,左侍郎大人,小生不能错过考试!”

    林焕已足够冷静,却没法接受暂时被羁押等待调查。

    葛新贤还真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林焕,你被搜检出夹带是不争的事实。你是不是被冤枉的必须经过查证。身为学子,这个你都不懂吗?”

    “小生要求先考试,考试完毕后任凭调查!”

    林焕坚持要求:“有如许多的考生愿意出面证明小生的清白,小生就有权利先参加完考试。”

    “对对对,不管你们想怎么样,都不能耽误林焕的考试!”舒泰大声喊道。

    他是故意喊给自己的父亲听的。因为今日他父亲也来为他送考了。

    然后刚喊完,就见他父亲自人群后走了过来。

    舒泰哈哈大笑。

    舒容德瞪了自家臭儿子一眼,在护卫的帮助下通过人群,走到葛新贤面前。

    “见过舒大人。”

    葛新贤一见,连忙揖手见礼。

    舒容德笑眯眯回拱了拱手,笑眯眯道:“这些考生们看样子学得不错,朝律的确允许考生申辩,以及在有份量的人的担保下,可以先参加考试。”

    “葛侍郎啊,若是你觉得这些考生们的份量不足,那么,由本官出面为林焕做证并担保,你意下如何呢?”

    “这……”

    葛新贤犹豫了一瞬后就立刻点了头。“如此,有劳舒大人了。”

    说完再冲费志泽摆了摆手,“允许林焕参加考试。”

    费志泽便下令让兵士们各归其位。

    考生们顿时爆发出一片欢呼沸腾之声!

    “赶紧入场!”舒容德操手进袖,笑眯眯催促。

    “是!”考生们大大声地回应。

    “师兄们加油考出好成绩!”林焕冲大家团团环礼。

    “好!”西南考生们更大声地回应。

    看着他们纷纷重新回去队伍中排好。

    林焕看了看那名脸色灰败下来的校尉,以及眼神略有些慌乱的核查官。看都没看那个不知道躲去了哪里的大胡子。

    正身冲舒容德深揖一礼,转身走回搜检室。

    穿好自己的外袍和鞋子,戴好方巾帽,从头到脚整理干净,再拎着已被完全搜检过的考篮,迈进了考场。

    而因着林焕现在负有舞弊的嫌疑,葛新贤到底还是向考场内的主考官何哲茂说明了情况。

    林焕再次有幸被提座号。提到整个贡院正中的考场区域、正中的第一间考舍。

    有两名同考官见状悄悄耳语。

    “你说广开科举大门,允许贫寒之人有机会改头换面的现象,真的扼制不住吗?”

    “呵呵,我说你糊涂了吧?喊的和做的,想的和执行的,本就不是一回事嘛。千百年来对付的招数最见成效的就有两种。扩招和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