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榜的力量也是磅礴的。

    通常乡试都在各区域上州府内举行,避免考生们千里迢迢再拥拥挤挤。

    但因着本朝近些年来颓废之势愈显,打着给聚城增添热闹再带动繁荣振兴气象的主意,此次乡试就在聚城举行。

    十万多考生再加上送考的亲眷等等涌进了聚城,给聚城带来了不一样的繁华与热闹,并促进了各行业的盆满钵满。

    但若有事发生,那推动的力量和造成的后果,也是如海啸般速度和汹涌。

    有考生发现平日里学业一塌糊涂的人居然上了榜,就提出了质疑。

    一石引起千层浪。引动无数考生开始观察、和比对身边上榜人的先后成绩。

    在发现相差极大效果的考生只在寥寥之数过后,大家的情绪才稍稍缓和。

    但就有考生酒后吐真言,言及考试前就已得到了考题!!

    更有四名上榜考生也在悄悄议论同样的事情时,被人听去了壁角。

    事件喧嚣尘上,一发不可收拾。

    无数的学子涌去了宫墙门外,请求陛下彻查此事。

    宣景帝龙颜震怒!

    “查!不给朕查个水落石出,你们所有人都讨不了好!”

    宣景帝感觉闹出这样的事,就和直接煽了他的耳光也相差无几。

    他一日日强调要广开门路、鼓励读书、选拔人才。

    最最厌恶的就是在科举中舞弊弄假。

    因为要想打破权贵垄断,开放科举选拔不同阶层的人才是唯一可行、且有效的手段。

    但舞弊现象无论惩罚的力度有多大,因着实在利益牵连过大且过重而屡禁不止。

    只分发没发现、曝没曝出罢了。

    一旦有曝出,那就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文武大臣们心里也清楚得很,个个儿都低头听令,不敢多生半分言语。

    彻查的任务就交给了大理寺正卿主要负责,由刑部、吏部和御史台协从。

    林焕考试前被发现夹带,还能考试,且能上榜的事情再次被掀开。

    而上榜的两千多名考生中,西南考生占了七百多名。被发现前后成绩相差很大的那五名考生中,有三人都来自西南!

    还有考生曝出:本次近一百名考官中,二皇子瑞王阵营的人占了过半之数。

    更有考生说出了惊人之语:“礼部尚书何哲茂就是瑞王的人!”

    虽然这些考生说的话摆明是在转述某些官员之言,但两两联系之下不得不引人生疑。

    再加上林焕过往事迹被人给注意到的西南官场与江修博,就这样彻底被串成了一条线儿。

    让人无比轻易就得出了一个结论:此次乡试为瑞王所控,目的就在于提拔西南的人手。

    而还没等彻查出结果,太子一折奏章将瑞王告到了宣景帝面前,当着满朝文武的面。

    宣景帝翻着其中的三份证词。

    就是六封考生的自罪书,言明他们有提前通过哪些官员买到了考题。

    被老皇帝念出名字的三名官员,颤颤微微地跪去了瑞王侧后。

    “陛下,微臣冤枉啊!”

    礼部尚书何哲茂感觉自己最冤。

    “陛下明鉴哪,老臣克勤克俭、战战兢兢一心为公,并不曾偏站哪一方的阵营,更不曾在乡试中有任何偏私与舞弊之事啊!”

    大理寺正卿站了出来。

    “陛下,有考生提前得到考题已是不争的事实。是从礼部给事中王殷森手中买得。但截止目前并未查到与何尚书有关。”

    跪在何哲茂侧后的王殷森瑟瑟发抖,叩头泪流。

    “陛下啊,微臣只是无意中押中了题告诉了家中小儿而已啊……”

    不管是县试、府试、院试还是乡试、会试和殿试,每试之前,无论是官员、夫子还是文人名士,都很有押题的兴致。

    这也是彰显学识智慧和头脑的一种方式。

    若是恰好押中,不仅没错,反而还会是种荣耀。

    但是!

    “王给事中,你家小儿承认有给题他人并接受礼物,你难辞其咎!”大理寺正卿直言不讳。

    押题可以,押中也算你的水平高,给自家应举考生押题更在情理之中。但不管是谁买卖考题就绝对是重罪一件。

    “微臣冤枉!”

    王殷森磕头磕得额角渗血。

    “微臣一共押了十道题,微臣小儿只是拿去与学伴分享,再接受了他们的宴请与赠礼而已……微臣只押中了一道啊……”

    冤得祖坟上都在冒黑烟。

    一起学习的小伙伴,你家长辈押了几道,我家长辈押了几道,大家拼凑拼凑找到个具体的学习方向,这本身完全没有任何毛病。

    谁能知道有小伙伴得了什么失心疯,硬把赠礼行为说成是收买,硬把押题之事说成是买卖了考题?

    可事实盖过了分辨,王殷森有苦难言。

    “陛下啊,微臣与瑞王素无往来啊!”

    一个问题解释不清,这个更严重的问题必须要解释清楚。

    跪在瑞王侧后的另一人,正三品翰林学士鞠永逸,也用力叩头喊着冤枉,喊着自己与瑞王并无关系。

    “你们都想撇清的仅有这个?”

    老皇帝不阴不阳地拍了拍龙案道。

    就在这些人喊冤的时候,一份份早已堆在他案头的证据,被他一一扔去了殿面。

    “西南考生林焕在考试前就被搜出夹带,你舒容德做的担保?并协助林焕搜集了大量能证明他人品的证言证词,给考官们施加压力?”

    “别的官员可能不是瑞王的人,但你舒容德总是了吧?近几年来,你与西南出身的部分官员有所升迁,如果朕没记错的话,与瑞王的推荐有关吧?”

    舒容德上前跪下,据理力争。

    “启禀陛下:林焕的人品有目共睹,他能收集到那如许之多的证言就与此有关。而瑞王的推荐在于他一心为国朝计,微臣等升迁是有功所至,也是得陛下您亲自扣印。”

    “陛下,微臣掌管御史台,时时事事处处为公正计,绝对无有半分袒私之心,请陛下明鉴!”

    而话是这么说,舒容德其实已经隐隐感觉到:此番绝难善了了。

    不知道陛下会不会出于平衡朝局的原因,借此趁机削弱瑞王的势力。

    不管他说得有理没理,也不管他是不是瑞王的阵营,如果陛下真有这份心思,那结果都一样。

    “父皇,仅有六份舞弊证言的力度、以及西南考生上榜的数量,就质疑本次秋闱的严肃性与公平性,质疑儿臣违律违心操控科举实有不足,请父皇圣心明断,还儿臣清白!”

    瑞王跪得板板正正,说得梗直不阿。

    “请陛下明查圣断!”江亭煜出列附议。

    “请陛下明查圣断!”江亭耀出列附议。

    “请陛下明查圣断!!”不断有朝臣出列附议。他们是本次秋闱的部分考官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