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用这人说。

    正骄傲自得的康王一听众人的议论,顿时鼻子都快气歪了。

    当下一扯旁边侍卫的头发,扯下几根,扔掉其余的,就剩下一根。

    然后横过黑漆漆的匕身,对着头发轻轻吹了口气。

    长长的头发丝微微拂过了匕身。

    随后,断成两截,随风飘落。

    四周雅雀无声……

    众人在震惊过后,无比炽热地盯向了那把匕首!

    林焕的眼神动了动,本已准备搁笔的手,再次抬了起来。

    已经画完了的,有些跌足叹息。

    寥弘文、包阳胜、王元辉和游昊穹,反而自信满满的挺起了胸脯。

    互相对视的眼神中,火花四溅!

    仅剩余青盛和林焕还没有画完了。

    余青盛本已搁下了笔,因着侍卫在取画时康王拿出了彩头而被耽误了一下。

    侍卫的手再次伸过来时,被余青盛挡住。

    他看了看林焕的背影,重新拿起了笔。

    他得再好好地润色润色!

    时间在流逝中却没有静默。

    康王有点儿闲。

    拿着那把匕首东戳戳、西扎扎,即便是脚下坚硬的山石,也被他一扎而没。

    众人不断响起的震惊尖叫声,大大地满足了康王的表现欲望。

    可惜……

    越看越不舍、越听也越不舍,这可是把绝世罕匕啊!

    突然想换个彩头了。

    就在这时,林焕和余青盛,大约察觉到了这一点,同时搁笔了。

    一名侍卫拎起了余青盛的画。

    康王一眼瞟去,忘了之前在想什么了。

    “哇,余公子不愧是三玉郎之首啊,瞧这画!”

    “好美的女子……是神仙吧?”

    “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眉目传情,风过裙摆,发丝舞动……好美。”

    “巧笑嫣然兮,我心悱恻;美目顾盼兮,我魂牵梦绕……”

    “第一!绝对是第一!”

    “当世好画,绝世佳作!”

    “喂,几位仁兄,口水流出来了!”

    “……”

    面红耳赤中,眼神游移,见到两名侍卫正在拉展林焕的画。

    瞬间恢复正常。

    “林公子的画作那么长?这是画不赢想用长短拼赢?”

    “哎你说什么呢?又没规定画纸的宽窄,你倒管得宽!”

    “喂,林公子!同样的时间里,人家精雕细琢,你画出那么长长的一幅,别是故意在浪费画纸吧?”

    比如分布均匀,每座山都画上,每棵树都画上之类,不要求细节,只要求全景。

    对,之前那名侍卫不是报过了吗?全景图,那当然要长长的了!

    “哈哈哈,”不少人已有了画面感,笑得东倒西歪。

    然后……

    “嗝!”

    噎在了当场。

    所有想嘲讽笑话鄙夷之类的话,全都在看到画作的一瞬间,生生卡在了喉咙口!

    画中……草地似柔软绿毯,五彩野花星罗棋布,树林郁郁葱葱,山栾起起伏伏,湛蓝天空,蜿蜒小溪……

    着墨不多,却层次分明、远近适宜、细节动人,尽显生机盎然。

    然而……

    最细腻的笔触和丰富的色彩,却不是在这些景致之上。

    而是在那些景致之中,用简单线条勾勒出的、一个个形态不一、举止不同、身边物什不等的各色人物!

    活灵活现!

    这幅画不仅生动得描绘出了春日美景,更能令人感受到春天的温暖与活力。

    是最美妙的大自然赞歌,更是以无比宏大与疏阔的方式,展现出了极至细微与奇妙的一面!

    “这……这些是我的家人……”

    “我的家人们在这儿,看我姐在河边净手……”

    “这是……我?”

    “好神奇……”

    都没法用简单的神奇二字来形容。

    事实上,人物都画得比较小,简单的线条里,几乎看不清每个人的相貌。

    但就是通过画中人物的形态,点点不同颜色的区分,再思及此情此景,就不难找出自己的位置。

    “神作啊……”有人喃喃出声。

    “林公……不是,林解元,你、你……”

    想夸,忽觉语言匮乏。

    众人在震惊中久久无法回神,视线更是舍不得离开画作一丝半分。

    不知不觉随着画作的移动,而挪动着脚步……

    林焕一画封神!!

    此画被康王带走。

    而最终,被挂在了帝王的藏书阁之中,与不少的名画名作并列在墙!

    ……

    康王气了个头昏脑胀。

    他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遂又夜御数位男女,发泄着心头的郁气。

    次日黄昏时分,乱葬岗多出了几具尸体。

    不知是谁将消息传出,康王的名声一跌再跌。

    齐学舟趁此时机觐见了陛下。

    “陛下,微臣素来也知传言不可信,更知陛下乃圣帝明君,不会任由谣言坐实。”

    “是微臣一生谨慎慎微,浅识拙见,一直不敢轻举妄动。”

    “没奈何近日来实是有喜林焕的表现,小女又对其情有独衷,故微臣只能冒死来询问陛下的心意。”

    “唉,为父母者半生都在为儿女操心,若荣华富贵换不来他们的安宁福康,便没有意义了,您说是吧陛下?”

    朕说个屁!

    老皇帝心中腹诽。

    你话里话外都在挤兑朕,还提醒朕康王的所作所为不堪良配!

    还说什么你女儿已心有另属,你这是连你女儿的闺誉都豁出去了,你还让朕说什么?能说什么?!

    硬说不准,硬让你女儿嫁给康王吗?!

    此前有这个意思,是不想让你卷入夺嫡之争,更是想让你女儿能管教好朕的康儿!

    可你居然完全体会不到朕的用心,还说什么如果朕要强逼,你就要辞官不做?

    朕又不能因这个杀了你!更没法承认谣言就是朕放的,更更不能说朕就是要坐实这个谣言!

    “陛下,微臣那桐儿小女已年方十四,耽误不得了。”

    “微臣也是无奈何了,看看微臣的眼光?竟然为她择了个贫寒出身的举人,唉!”

    齐学舟浑身上下透着沮丧,不仅沮丧女大不由爹,更是在沮丧女儿下嫁得丢了王妃有多吃亏。

    这把老皇帝都给气笑了。

    张嘴想说:那你就等朕调教好了儿子……或者是把他的名声挽救一下,就会迎娶你的女儿,你且放心等着云云?

    说不出口!

    可答应?

    做梦!

    皇家的尊严还要不要了?

    老皇帝一时踯躅,感觉有些左右为难。

    毕竟齐学舟也是他倚重的朝中重臣,不是普通人等,硬要被他折损脸面的话,会令朝臣们寒心。

    就在这时,二皇子瑞王来了。

    一进来,也是浑身上下透着股子沮丧的味道儿,蔫头耷脑的,少了许多平日里精神奕奕、活力无限的模样。

    这把老皇帝给看稀奇了。

    “父皇,儿臣请求辞去一切官属庶务!”

    “儿臣想赋闲别院,种地栽粮、怡然心性。”

    老皇帝:“……”

    这是又闹得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