瑰的意识回到现在,她知道改变已经发生,她从里到外都被不可名状的力量渗透,不论是变成堕天使还是邪神眷属,她都只能试着适应。

    很快,她就发现自己多了一种与感知相关联的新能力。

    当她的视线集中于任何事物,试图理解它时,就会有无数的字符从中钻出,自行连成一串,化作书页般的样子。

    那些字符中含有人们对此物的认知,例如某天用过它,觉得它怎么样,与它产生过什么样的联系。

    同样,也包含以瑰的度量衡为基准的客观属性,包括长宽高,质量,密度,湿度等。

    望向人的时候,除了这些内容外还会生成一串奇怪的评价。

    【类人生物】

    【无危害·难吃·不准收集】

    【出生于平民家庭,长期接受PUA,拼尽一切努力学习,从普通大学毕业,成为某企业的员工。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加班,几乎没有业余时间,然而上层位子坐满了能力远胜于他的精灵,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升职。】

    瑰看着路边来来往往,俱是一脸死相的社畜们,感受着橘红色的“难吃”二字,竟然品味到一股齁咸感,忍不住就转过了视线。

    面对着空无一人的墙面,她才能够冷静思考。

    这是进食智慧生命的肉体与灵魂?不对,更像是阅读故事那种感觉,并不是吃了就没有了。

    虽然还是将他人视作食物的恶劣,但一定程度上来说,还是比真正的食人邪神要好得多,而且,她并不会因为不吃而感到饥饿,甚至不止如此。

    天使原本也有无需饮食、呼吸,直接自给自足的能力,可现在,她甚至可以直接选择拒绝接受负面效果对自身造成的影响,就像书中写下“饥饿”二字并不会让书变得饥饿,同理,疲惫也只是书中记载之物,她的状态由自己决定。

    瑰出于效率需求,选择了“精神饱满”的状态,下一刻,她就真的感觉到自己精神饱满。

    但若是被人伤害,或者被人所杀呢?

    本能告诉她,除非是被高强度攻击覆写书中的内容,否则她只要集中注意力就可以不接受一切干涉。除非被直接摧毁构成自己的底质,否则她不会死亡。即使被覆写,只要她愿意付出力量,就可以自己重编,将所有伤势修复到正常状态。

    “真是可怕的生存能力。”瑰不禁感慨。

    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到一阵躁动,不同于其他能力是自己被改变后具备的新特征,这份躁动更像是被顺势灌入体内,它指引着自己调转视线,发动一项“预制能力”。

    “断罪”,瑰试图如此称呼这种对司书力量的使用形式。

    天使的视线能够穿透物质的阻碍,司书的感知更在此之上,在此刻看穿前方数条街区的瑰眼中,数个目标被标记出来,他们的身上显现出格外鲜明,绝不可能错过的亮红色字符。

    “诱拐无辜者用于人体实验-杀!”“将责任推给无辜者,致其蒙冤而死-杀!”“故意创造事故逼人不得不借高利贷,以此榨取钱财-杀!”“肇事逃逸,倒打一耙-杀!”

    杀!杀!杀!刺目的亮红闪得瑰眼睛发疼,无名的怒火自她的心头升起,混杂着她本身的愤怒,驱动着她做些什么。

    是的,非常简单,只要念头一动就好。

    力量中寄宿的认知在她的耳畔低语,告诉她罪恶会得到审判,她除了疲惫什么麻烦也不会沾染,甚至会得到死者的存在作为战利品。

    那有什么好犹豫的呢!瑰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发动了攻击。

    她感觉自己失去了许多力气,就算重写状态,这部分失去的力量也需要经过不短的一段时间才能恢复,但攻击已经得到了结果。

    她感觉几本【人物之书】已经抵达自己的内侧,等待被直接装备或提取后使用。

    街道上人来人往,没人在意突然间有人消失,仿佛这种事情本就是理所当然,他们从不曾存在……以司书的力量杀人,不止杀死了他们的生命,同样终结了他们的故事。

    “可怕的冲动,可怕的力量。”瑰在心中低语,为刚才发生的一切暗暗心惊。

    如果知道了那些人的罪行,她也必定会想方设法令罪人得到惩罚,但必然是要让他们经过合理的审判。然而在冲动之中,她轻易地无视了道德与律法,直接做出当街屠杀这般狠辣粗暴的行径,事后第一时间还未感觉到不对。

    但也唯有冲动。

    来自祝文的力量并未改写她的本质,修改她受到的教育,以她的判断,她刚才所做的一切绝对是错误的,如果她强烈地拒绝冲动,那她绝不会痛下杀手。

    只是……她有些快乐,不想拒绝……

    她竟然从这种抹除恶人的行为中,作为天使体会到了快乐,她甚至本能地想要将责任推卸给祝文的力量,自己毫无负担地享受以最简洁有效的手段抹杀恶人的愉悦。

    不需要经历拉扯,不需要耗费大量精力,一些该死之物如此直接地死去,那种快乐正在撕裂她曾经的世界观。

    她还是想要认定这是错误的,但枷锁正在脱落,自由向她呼唤。

    她的身体都变得有些轻飘飘的,好像一不留神,整只天使就会飞起来,身后洁白的翅膀都忍不住一弹一弹。

    然而,力量带给她的影响尚未结束,倒不如说,还仅仅是刚刚开始。

    【人物之书】可以提供大量情报,而司书化极大幅度强化了她对情报的检索能力,她立刻从刚才获得的一部分【人物之书】中得到了爱莱雅精灵高层正前往天中浮木,与多个企业高层开会的情报。

    想要混入会议很简单,只要以司书的力量,从【人物之书】中提取出身份,然后装备身份,走入会议室即可。

    简单,轻松,甚至简单得有些过分。过去280天的辛劳在司书之力的反衬下是如此低效。

    她是不是不敢使用如此强大而轻松的力量?

    但是不用这份力量的话,她应该怎么在最短时间内获取最多情报,实现救世大业呢?

    不对不对,力量没错,她根本就不该抗拒……大概?

    总之,行动起来吧!

    抱歉了,教会的大家……虽然不知自己为什么要道歉,瑰还是鬼使神差地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