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宴礼看出她情绪不对,他的手握住了女孩紧握成拳的手。

    感受到温度,林圆缓缓抬起眼眸看向眼前的男人,她抿了抿嘴:“你不问我为什么要对安知动手?你看见了啊。”

    “圆圆。”顾宴礼看着眼前的女孩,她本来就很瘦,此时的她蜷缩在床上,身体靠着枕头,破碎得让人心疼,长发披散,睫毛低垂盖住了她眼中所有神色。

    他身体单膝跪在床上,身体朝着女孩靠近,在女孩颤抖之下,他轻轻的将人抱入怀中,“我是你丈夫,全世界都站在你对面,我也会毫无保留站在你这边,我只会相信你。”

    林圆脑袋靠在男人怀中。

    “方小茴不轻易跟我说她心底不安,她唯有跟我说过两次……”她声音颤抖着,“顾宴礼,我很害怕……”

    她手抓着顾宴礼胳膊上的衣服,用力把衣服捏到了变形。

    “会没事。”顾宴礼眼神幽深。

    顾宴臣你个傻叉你死定了!

    “我去给你倒杯水,我们缓和缓和心情,大概还有一个小时我们就会到海城机场,海城机场到弟妹他们住的酒店,开车需要半个小时。”他摸着女孩脑袋,薄唇在女孩冰凉的嘴唇上轻点了下。

    这才缓缓松开怀中瘦弱到可怜的女孩,起身去茶水间泡了杯茶,他端着杯子走过来,女孩双手环抱着膝盖。

    这是他第一次在林圆身上看到这样的不安。

    他捏着杯子的手收紧。

    从未为自己做下决定有过后悔,可此时顾宴礼后悔了,他太低估方茴对林圆的重要性,也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他不该去相信顾宴臣会照顾好方茴。

    他缓步走过去。

    “圆圆喝点水。”

    林圆接过水杯,她此时神色有些恍惚。

    “顾宴礼,你是不是觉得我和方茴像是神经病?”

    顾宴礼在她身侧坐下,他语气温柔:“为什么会这么问?”

    “因为我和方茴不该这么熟悉,我们俩从小就没有交集,没有交集的人怎么会在短短几天时间内感情就这么深厚。”

    林圆歪着脑袋,她看向飞机窗外,夜晚的航空其实什么都看不清楚,就像是沉浸在一片无望无际的深渊中,她手指捏着杯子,半晌声音沙哑,“这些你不都调查过了吗?”

    看似疑问实际是肯定。

    顾宴礼没有出声。

    林圆却不需要他回答:“调查很正常。”

    “我和方茴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但我只能说,我和她是由一个老人家抚养长大,从小我和方茴长相就很突出,每个见到我们俩的人,他们都朝着我奶奶问价格,问奶奶多少钱可以卖掉我和方茴,每次奶奶都会破口大骂将这些打出去。”

    “那时候我不懂,我问过奶奶什么叫买女儿?是把我买过去,我就有爸妈了吗?那是奶奶第一次对我动手,她边打我边哭,方小茴跑出来,她趴在我身上,替我挨奶奶得抽打。”

    她声音越来越轻,几乎隐没在夜空中,许久她继续说,“没过几天我就明白了奶奶打我的原因。”

    “我身体不好,走两步就喘,经常发高烧去不了学校,那天我请假了,方小茴一个人打着手电筒去上学,我就按照习惯在院子里面等她回来,回来跟我讲今天课本上都学了什么好玩的。”

    “我等呀等呀,等到月亮都出来了,奶奶没有回来,方小茴也没有回来,我当时就怕了。”

    “我跑去隔壁问,李家姐姐说方小茴在放学路上被隔壁王老二给带走了,他们拦了但王老二很凶,他们就不敢了,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带走了方小茴。”

    林圆睫毛轻颤着,“那是我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尝试翻越一座山,我才知道方小茴每次带着我去上学多累,我走的很缓慢,用了三个小时才到了王老二的家,大老远我就听到方小茴的尖叫声。”

    说到这里,林圆一度哽咽说不下去。

    顾宴礼看着她,良久他伸出手抚摸着女孩的脸,指腹沾染着湿润,是林圆的眼泪,他依旧没有说话。

    “我疯了一样冲上去,那是我第一次想要杀人,我都不知道我哪里来的勇气,我去厨房拿了一把菜刀,我双手握着菜刀对着王老二他们。

    我知道我打不过他们,所以我把菜刀对着我的脖子,菜刀好锋利的,只是轻轻一碰我的脖子就开始流血,说起来很庆幸,我脖子流血他们怕了,我把方小茴带出来了。”

    林圆垂眸:“方小茴回家就发了高烧,其实王老二没有对方小茴做什么,我却知道他们是商量着把方小茴给卖掉。”

    “从这个山卖到海对面去,王老二说那边可以卖很多钱,方小茴也值很多钱。”

    “奶奶知道后她去了王老二家,老人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打了王老二两巴掌,回来后就抱着我们倆哭,哭着说让我们快点长大,长大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回来……”

    林圆知道奶奶的意思。

    奶奶想说这里人都太愚昧,她们俩太漂亮,越长大越危险,而她也越来越年迈,没有能力再保护她们。

    她怕她死后,她们会被践踏。

    所以拼了命的想要把她们俩从一个山村送到大城市里面去。

    “奶奶走后,我和方小茴搬离了我们住的山村,我们去了镇上,我们真的很穷啊,穷的一块钱恨不得当成一百块来花,穷到一个月都吃清水挂面,才能把学费省出来。

    穷到方小茴每天早上都去菜市场捡别人不要的菜叶子,就这样我们长大了,我们赚钱买了我们人生中第一套房,我们拥有家的那一刻,我们俩都哭了。”

    林圆抬手擦了擦眼泪,她眼眶绯红看着眼前的男人,

    “顾宴礼现在知道了吧,我们或许不属于这里,在这里我只有方小茴,没有她我也会死的。”

    顾宴礼有些诧异,但很快他就伸手把女孩再次抱入怀中,他轻轻摸着女孩后脑勺,他的心脏被这个叫林圆的女孩死死的拽着。

    少女眼角和鼻尖都泛着红,她泪水打湿了睫毛,眼神中都是祈求,祈求着方茴不会出事。

    飞机落地。

    原本三十分钟的路程,顾宴礼缩短到了二十分钟就到了酒店门口,下车他们俩就看见,顾宴臣身姿颀长跟另外个女孩站在路灯下,两人在谈着什么,脸上都露出了笑容,顾宴礼眼眸泛着从未有过的冰冷。

    他牵着林圆走过去。

    “哥,你怎么……”

    还不等顾宴臣说完,顾宴礼抬起脚就朝着他弟弟肚子一脚踹上去,直接把人给踹翻在地。

    陈琳被这场面吓到尖叫了声。

    顾宴礼上前,脚踩着顾宴臣的肚子,声音冷到极致:“我让你来海城谈生意,你却把工作全部丢给弟妹,顾宴臣我问你,弟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