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凉北境。

    定州、恒州一带,合撒儿这些日子有些郁闷。

    岩土堡的袭击战中,北莽大军如同虎入羊群,势不可挡,一鼓作气的击溃了远道而来的雍王,大获全胜,斩首六万。

    大胜之后,合撒儿计划带领蒙克、孟和等将领,挥师南下,与苏赫一起,合攻京师。

    秦云已被南北合围,成了瓮中之鳖。形势一片大好。

    然而此时,一个“不确定的因素”发生了。

    雍王手下的大将朱勇,骁勇善战,性情刚烈。自从突围之后,并没有跟着雍王逃回西京,而是憋了一股气,绕着岩土堡兜了一个大圈子,收集了打散的游兵散勇五千多人,跟合撒儿打游击,想替败北的雍王找回场子。

    朱勇和这帮手下,虽然兵力不多,却是化整为零,神出鬼没,到处偷袭北莽的岗哨和斥候,或攻打落单的骑兵小队,搅的合撒儿甚是头疼。

    更要命的是,这帮人误打误撞,竟然冲进了合撒儿大军的屯粮重地,杀散守兵,放起大火。虽然援救及时,却也损失了三成以上的粮草和辎重。

    一些定州、恒州一带受到北莽兵祸的豪强和百姓,也被朱勇的行为鼓舞,纷纷投奔。拼拼凑凑,兵力达到了一万多人。

    定州城内,合撒儿坐在南门的城楼里,看着地图,强装镇定,心里却甚是窝火。

    婕儿背着长刀,和十几个手下规规矩矩站在一旁。看到主人心情不佳,不敢做声。

    “报统帅!朱勇昨夜偷袭了城西的龙卧镇,杀了我们四十多个弟兄,打伤一百多人!末将前去追杀的时候,这小子已经跑远了!末将没有杀死朱勇,请统帅治罪。”

    房门打开,大将孟和大步走入,单膝跪地,咬牙切齿。

    “非你之罪也,是那日在岩土堡,老夫大意了,没有追杀朱勇,斩草除根。哼,本以为朱勇只是一勇之夫,没想到,竟然给我们带来这么大的麻烦。雍王虽然是个废物,可手下还是有英雄好汉。可惜了,可惜了!”

    合撒儿眯着眼睛沉吟道。

    “统帅,朱勇虽然可恶,终究不成大气候。不如直接南下去攻京师,先擒了大凉太子再说。”孟和建议道。

    “哼,朱勇的力量虽然不强,可是隐患却不小。我们若是大举南下,此贼切断了粮草补给,那就糟糕了。”合撒儿冷冷道。

    “是末将鲁莽,考虑不周。”孟和一脸惭愧。

    “孟和将军,你统领三万骑兵,沿途扫荡,将定州数十里之外的城镇、村庄全部屠了,看那朱勇能躲到哪里去。”合撒儿的笑容有些狰狞。

    “末将领命!”

    孟和身为北莽部落的大将,本就是个残忍凶暴之人。一听要“屠村”,乐的眼睛都眯起来了,领命而去。

    “主人,不妨让弟子去行刺朱勇。”

    婕儿拱手请战。

    “朱勇行踪不定,难以捕捉,不要以身犯险。”

    合撒儿摇头道。

    “若是被朱勇袭扰,不能迅速南下,攻略大凉,只怕延误时机,德川将军会不高兴......”

    婕儿小声提醒。

    提到了“德川将军”的名字,合撒儿面露不悦之色。

    十年前,合撒儿乘船出海,历经坎坷,走访了十几个国家,最后在东瀛列岛定居下来,习练武艺,研究忍术,凭借着过人的天赋和努力,最终成为“甲贺流”忍者的首领,并辗转投奔了德川幕府。

    “婕儿”是合撒儿的弟子之一,是一个来自大凉的孤儿,尽得真传。行刺莫萨尔,也有参与。

    如今,合撒儿奉德川之命,重返北莽,夺取兵权,为的是借助北莽的军事力量,攻略大凉土地,削弱抵抗力量,为东瀛大军在东南登陆创造条件。两军一起进攻,灭掉大凉,最后由北莽、东瀛瓜分土地和城池。

    不过,德川有德川的想法,合撒儿也有合撒儿的打算。

    “哼,我合撒儿今日掌控北莽大军,如同鱼入大海,鸟上青天,再也不受德川这东瀛鬼子掣肘了。若是能尽得大凉土地,何须与东瀛鬼子分享?”

    合撒儿冷哼一声,眸子里掠过一丝杀意

    正在寻思间,忽然听到外面的城墙上,守城的北莽士兵传来了一阵阵惊讶的呼声。

    “何事喧哗?”

    合撒儿心头不悦,推门出去观看。

    定州城墙外,一大群北莽骑兵拖曳旗帜,灰头土脸,匆匆而来,不少人袍甲破烂,浑身是血,显然是经历了一场惨烈的厮杀。

    “快开城门!我们是苏赫军师的人马!”

    有人在城下高喊。

    苏赫败北了?

    合撒儿目光闪烁,心里涌上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虽然是分兵两路,可是苏赫这边,至少有十万人马,还有大将狼先辅佐。围困京师,截断太子秦云南逃的道路,绰绰有余。

    打成这个样子,完全没有道理啊......

    北莽败兵退进定州城池,惊魂未定,个个惶恐。

    “苏赫呢?苏赫呢?”

    合撒儿走下城墙,厉声问道。

    “苏赫军师......死了!”

    一个铠甲破损、头上裹着绷带的百夫长声音哽咽,冲合撒儿拱手。

    合撒儿一个踉跄,又惊又怒,差点气晕。

    “凉帝的禁军大举北上了?苏赫怎么死的?”

    合撒儿一把揪住了那百夫长的脖领子。

    “苏赫军师带兵追杀秦云,就在京师南面不远的小山头,把他困住了。忽然被秦云这厮召唤了一个天降滚雷,就给劈死了......”那百夫长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天雷?

    饶是合撒儿游历各国,见多识广,此时也懵逼了。

    其余的败兵死里逃生,也跟着呜呜的哭。

    “住口!北莽男儿,流血不流泪,再哭者斩!”

    合撒儿厉声喝道。

    先不管“天降滚雷”是个什么东西。如今苏赫阵亡,败兵一直逃回了定州,对己方士兵的士气是一种沉重的打击。

    “狼先将军呢?”合撒儿又问。

    “虽然没有被滚雷劈死,可是也轰的丢了半条命,被秦云的部将活捉了。弟兄们群龙无首,一片混乱,被秦云一阵冲杀,走投无路,只能往北面撤了......”

    那百夫长抹着眼泪答道。

    天大的凶信!

    十万精锐,就此溃不成军?

    合撒儿眼前一黑,差点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