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杯茶的功夫,一老一少,被带到了大殿的台阶下。

    两人都是衣衫褴褛,满脸尘灰,显然是一路奔波,吃了不少苦头。

    “呜呜呜!二皇子的大军在定州遭遇北莽伏兵,几乎全军覆灭。老臣闫松托陛下洪福,幸得犬子舍命厮杀,这才逃出生天,死里逃生!这一路上艰难险阻,几乎丧命,险些见不到陛下也!”

    老者冲凉帝下拜磕头,果然是闫太师的声音。

    “陛下!我和父亲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又得见天颜!”

    那年轻人声音沙哑,依稀听出是闫太师之子、金吾卫统领闫杰的声音。

    “老爱卿,请起!快快平身!”

    凉帝也是热泪盈眶,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亲自下台阶去搀扶闫太师父子。

    众臣看了,心里都是嫉妒。

    闫太师受凉帝的恩宠和信任,当真是无以复加啊。

    “陛下,二皇子在定州误入北莽陷阱,老臣也有失察之罪!老臣死则死矣,只是连累了二皇子金枝玉叶,死罪死罪!”

    闫太师涕泪纵横,再次跪下。

    “闫太师忠心谋国,朕岂能不知?二皇子刚愎自用,轻敌冒进,该有此祸,怪不得老太师!”

    凉帝看到闫太师父子的模样,也是动真情了。

    群臣看到君臣相认,都纷纷向凉帝和闫太师贺喜。

    “恭喜陛下!辅国重臣失而复得,真乃吉兆!”

    “闫太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闫太师不远万里,不避艰险,来投陛下,真忠臣也!”

    “我等文武群臣,还有赖于闫老太师提携教诲。”

    一片恭维声中,闫太师冲众臣频频拱手行礼。

    三皇子秦潇故作热情之状,扶住了闫太师:“父皇对于老太师日夜思念,每每想到老太师忠心谋国、吉凶未料,就悄悄落泪。如今太师平安归来,真乃陛下之福!大凉王朝之福!”

    “老朽何德何能,劳陛下挂念!”

    闫太师的老泪又下来了。

    只有大学士陈泰,立在一旁,背着双手,面有疑色。

    定州一役,五万人马全军尽墨,就连禁军副统领展孚,也被蛮子杀死。

    闫太师手无缚鸡之力,儿子闫杰虽有武艺在身,又不是力敌万夫的猛将,这对父子怎能突出重围,来到金陵?

    陈学士心里愈想愈怕......

    “来人!侍奉老太师下去更衣,把朝服换上!让老太师去见见闫贵妃,也好成全其父女之情。”

    凉帝扭头吩咐高总管。

    高总管面露难色,压低声音道:“老太师来的匆忙,金陵并没有准备太师穿的朝服......”

    “蠢材,不会去做么?”

    凉帝瞪了高总管一眼。

    闫太师摆摆手:“陛下,老臣和犬子今日刚到金陵便来面见陛下,征尘未洗,连官袍都没有准备......如今北境形势尚不明朗,不如我等先议事吧!”

    虽然闫太师衣衫破旧,灰头土脸,但是此时摆起谱来,那副“百官之首”的派头又回来了。

    “好,就依爱卿!代指挥使得来的信息,说太子驻守凉州,挫败了北莽大军,阵斩军师苏赫。有臣工提议,要朕即刻派兵北上,协助太子,收复失地。不知闫爱卿意下如何?”

    凉帝盯着闫太师的眼睛,急切的问道。

    闫太师一脸神秘,对凉帝说道:“陛下,太子之事,您难道还不知道?”

    “朕知道什么?”

    凉帝一头雾水。

    “太子已经在北境自行招兵买马,不但收编了禁军的败兵,还在北境、淮西、淮南等地,结交当地豪强和门派,擅自召集了二十万大军,以袁战、范岩等人为大将,自称北境之王。陛下若是派兵北上,统兵的将军哪里能斗得过太子?兵马迟早还得被太子收编。”

    闫太师故作惊诧。

    “这......擅自招兵?岂有此理!”

    凉帝心头一怒,“逆子”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

    依据大凉的律令,皇子、藩王、大臣,均没有自行募兵之权。即便是事出有因,也必须禀告天子,方可实行,募兵的人数还必须先行测算,严格把控。

    太子这样肆无忌惮的募兵扩军,也太过嚣张!

    “陛下,不可动怒,保重龙体!”

    闫太师假装着急,心中暗喜。

    实际上,闫太师早就投奔了北莽,乃是一个大号的卧底。逃亡途中,他的身边有北莽密探跟随,将不利于太子的情报一一掌握,只等着向凉帝告黑状。

    “代指挥使,太子募兵一事,怎不见你报告?”

    凉帝看着皇城司指挥使代雨农,面色不善。

    代雨农咽口水:“太子募兵,臣麾下的探子也有耳闻。不过......消息是否准确,还在详查。更何况,太子貌似只募了几万人,二十万之众是夸张了......”

    “没有朕的圣旨,就是一兵一卒,也不能私募!若是当真有用兵之处,也应由朕发下圣旨,将禁军和边军的虎符授予,岂能自作主张,扩充实力?”

    凉帝的声音变得阴恻恻的。

    私自募兵,相当于动了天子的“皇权”,也就是动了凉帝的“逆鳞”。

    国无二君,天无二日!

    太子若是数十万私兵在手,一众骄兵悍将,只认太子,不认皇帝,接下来会干什么?会不会反戈一击,逼迫皇帝早早退位?

    眼见凉帝发火,众臣都是心里发毛,不敢作声。

    只有陈学士壮着胆子,为太子发声:“太子固守京师,手里兵力不足,募兵也是权宜之计。相信太子以忠孝为本,手里兵将再多,还归朝廷指挥,绝不会有二心。”

    “呵呵呵,陈爱卿真知太子肺腑也。”

    凉帝笑的阴阳怪气。

    陈泰心里一凉,呆立原地,不敢作声。

    “陛下,太子手里虽然招募了不少亡命之徒,终究是乌合之众,不是北莽铁骑对手,北境不可固守。不如下旨,让太子率兵南归,若是依诏,便无异心。若是抗旨不遵,到时再做处置。”

    闫太师向凉帝出谋划策。

    “老太师言之有理。”凉帝点头。

    陈学士心中一片冰凉:依着闫太师的策略,把太子秦云召到金陵,离开京师。这样一来,北境的大片土地,连同京师凉州,就得白白送给北莽部落了!

    凉帝连连点头,表示赞许。

    “天亡我大凉也!”

    陈学士头昏目眩,浑身冰冷。昏君佞臣,大凉的天下哪里还有好结果?

    与此同时,京师凉州。

    太子秦云练兵初见成效,募兵告示仍在,兵力还在不断增长之中。

    却听有黄门太监郭公公,乘坐快马,奉凉帝命,星夜赶来传旨。

    “父皇难道要出兵北上了?”

    太子府内,秦云满怀期待,带着众将,一起接旨。

    郭公公宣读圣旨,只听的秦云如坠冰窟。

    私募兵马,触犯大凉律令,凉帝龙颜大怒。

    念秦云乃是一国储君,有父子之情,暂且不究。责令太子即刻到新都金陵,与凉帝相见。

    “弃军而去?岂有此理!北境大好河山,岂能轻易予人?”

    秦云心头又惊又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