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微微一笑,表面上云淡风轻,心里却暗暗叫苦。

    昔日阔阔出大祭司侍奉老狼主之时,号称“通天巫师”,据说能直接跟长生天取得联系,护佑勇士,打击敌人。

    阔阔出曾经干过不少脏活:帮老狼主除掉内部敌人。只需打着“长生天”的名义,在大帐中设坛作法,跳一段萨满舞,请来恶灵附身,老狼主的敌人就会突发恶疾,神志不清,进而疯疯癫癫,呜呼哀哉。

    实际上,阔阔出并不是法力高深,而是收买了受害人身边之人,伺机下毒,冒称是“长生天的诅咒”。被收买者后来也被阔阔出的弟子杀人灭口,因而真相无人知晓。

    “左贤王不战而屈人之兵,末将佩服!若是当真能除掉秦云这个心腹大患,真乃北莽之福,老狼主之福!”宝密圣一个劲的恭维,把大祭司架在火上烤。

    事已至此,阔阔出也无法违逆,只能硬着头皮,做出一副云淡风轻、胸有成竹的模样:“呵呵,长生天虽然仁慈,怎奈秦云小儿阴毒狠辣,作恶多端,施展邪法残害我们北莽将士,本祭司无奈,只能替天行道,取他性命了!”

    听大祭司说的信心十足,左贤王眼睛放光,频频点头。

    “长生天!”

    “长生天!”

    北莽众将士纷纷高喊口号,士气高涨。

    “好!即刻向秦云小儿下战书,约他来日决战!”

    左贤王猛的站直了身子,目光炯炯,闪烁着饿狼一般的光芒。

    东阳关和朔州之间,尽是荒原旷野。

    期间有一座重镇,名唤黄碾镇。距离东阳关五十多里,距离朔州七十里。兵祸连结,镇里的百姓和商贾已经全部逃走,镇子里鬼气森森,死气沉沉。

    左贤王派去使者,向秦云下来战书,约他在黄碾镇一带决战。

    秦云也不客气,在战书上批了“蛮子作死”四个大字,画个乌龟,令使者带了回去,答应了决战的要求。

    粮草的问题,经过一番努力,虽然得到缓解,终究还是一个重大隐患。秦云打定主意:要在野战中消耗左贤王的兵力和士气,尽量避免损失严重的攻坚战。

    刀枪如林,旌旗遮空。

    秦云和左贤王各带兵马,一支北上,一支南下,恰在黄碾镇外的旷野上相遇。

    三通鼓毕,大凉军阵摆开阵势。

    一面金色的龙旗下,秦云身披金色锁甲,腰悬长刀,骑在踢雪乌骓马上,猩红色的披风迎风招展,意气风发,器宇轩昂,宛如天神下凡。

    袁战父子、范岩、朱勇、李霸天等大凉将领,各持兵刃,压住阵脚,杀气腾腾。

    一声凄厉的号角,北莽大军也徐徐列阵。

    绣着狰狞狼头的大纛下,左贤王腾格尔骑着一匹青鬃马,身披战袍,腰悬两柄弯刀,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

    左贤王的身旁,几个北莽士兵推着一辆装饰华美的小车,“通天巫师”大祭司阔阔出一头小辫,盘膝而坐,穿着一身古怪的袍子,脖颈和身上挂满了闪闪发亮的饰品,一脸深沉,更显神秘莫测。

    阔阔出的身旁,围着一众弟子,有男有女,都是相同打扮。

    天山勇、宝密圣、蒙克、孟和等将领,也是手持兵器,蓄势待发,做好了死斗的准备。

    “大凉太子!”

    左贤王出列,一脸桀骜,在马背上冲秦云拱手。

    秦云也拱手还礼,表面礼貌,脸上却挂着刀锋般的笑意。

    “大凉太子,为何犯我北莽疆界?”左贤王拖长声音问道。

    “北地的州郡城池,本就是我大凉属地,数十年间,被你们北莽巧夺豪取,强抢过去。风水轮流转,如今你们北莽部落刀头上得地,也在刀头上失地,甚是合理啊。”秦云冷冷答道。

    “哼,大凉太子,本王钦佩你的才干,却又不得不鄙视你的眼界狭窄。你虽然打了几个胜仗,夺了几座城池,内缺粮草,外无援兵,终究是上岸的大鱼,蹦跶不了几天。若肯收兵停战,退回浑河南岸,各守疆界,本王愿意给你这个面子,绝不追击!如若不然,玉石俱焚!”左贤王缓缓道。

    秦云心里略略一个咯噔。

    “内缺粮草,外无援兵”,这八个字说的虽然严重,倒也不完全是空穴来风。

    看来,这左贤王倒不是庸才,知己知彼,事先做了不少情报工作。

    “大凉土地虽大,却没有一分是多余的。本太子收复失地,上合天意,下合民心。北伐征战,不捣北莽老巢,誓不罢休。左贤王,你还是引颈待戮吧。”秦云冷冷回道。

    “哈哈哈!天意?秦云太子,说道天意,本王可得警告你几句了:你脚下的土地,乃是我北莽的土地,受长生天庇护!再若冥顽不灵,小心长生天发怒,降下惩罚,悔之晚矣!”

    左贤王仰天大笑。

    “胡吹大气。大凉城池土地,不归你们长生天管辖!如若长生天当真有如此威力,何不马上降下雷霆,也好击杀本太子这个外来入侵者?”秦云不屑的笑道。

    “长生天”乃是草原部落神话中的最高神祗或至高主宰,源自部落的原始信仰“萨满”。这种信仰,相信“万物有灵”,日月、水火、风雨雷电、山川土地等均有灵能,通过崇拜修练,便可获取大自然的无穷力量,也能借助“长生天”的力量,击杀部落的敌人。

    看到秦云对“长生天”不敬,不少北莽将士面带怒色。

    秦云却浑然不在意:穿越前,自己本就是个“无神论者”。穿越后,心智上更是坚定了唯物主义历史观。漫说是荒蛮部落的神祗了,即便是大教大派的神,也不放在心上。

    却见大祭司阔阔出缓缓走下小推车,手里拿过一根凹凸不平的权杖,嘴里喃喃道:“秦云小儿,对长生天不敬,冥顽不灵!降下灾祸,悔之晚矣!”

    “要降灾就麻溜点。本太子手中这柄宝刀,早就渴望饮血了!”

    秦云抽出长刀,挽个刀花。

    却见那大祭司脸上表情仿佛便秘一般,忽然手持权杖,就在阵前手舞足蹈,小辫乱飞,手脚每每从不可思议的角度翻上来,嘴里还念叨着古怪的咒语。

    “长生天!”

    “长生天!”

    众弟子一起高呼,摇着脑袋,仿佛陷入了癫狂陶醉的境地。有人还吹起了阴森凄凉的号角,更是令人浑身发冷。

    秦云皱眉:这不就是穿越前北方农村的跳大神么?

    “老神棍不堪入目,可笑......”

    秦云正要嘲讽一番,忽然面色大变,闷哼一声,从乌骓马上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