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白天,圈禁地都很平静。

    屋内桌案上,秦云用一根细长的木炭,在纸上写写画画,设计一些器械和火炮。

    袁轻衣和陈学士站在他身后,默默观看。

    袁轻衣眼睛闪闪发亮,不时点头,表示秦云的设计很有创意。陈学士却是一头雾水,揉着太阳穴,看不分明。

    “此乃重型抛石器,利用一个巨大的杠杆和绳套,能将上百斤的大石头投出五百步远,砸穿目前最坚固的城墙。只是建造起来有些费劲,转移的时候必须打包,不甚灵便......”

    秦云指着图纸,对两人解释。

    陈学士干笑两声,满脸疑窦,死活想不明白。

    “陈学士,北莽蛮子亡我之心不死,早晚必刀兵相见。早点想出砸碎蛮子乌龟壳的技术,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秦云笑道。

    “哼,这玩意太笨重,不如火炮的前途更大。”

    袁轻衣噘了一下嘴。

    秦云还设计了一款类似于现代火焰喷射器的东西,命名为“火树银花”,十数个人操作,如果装上原油,火焰可以喷出十多步。

    看似射程太近,但是对付飞驰而来的骑兵,应是大有效果。

    若是水战,也能用于焚毁木船,类似于穿越前世界历史书上读过的“希腊火”。

    “太子殿下,这种东西也是填装火药么?”袁轻衣好奇的问道。

    “最好是装上可燃的油......”

    秦云这才想起来,这项发明有些太超前了。大凉王朝目前还没有发现油田,更没有开采的能力......

    秦云最大的“发明”,是一种“海鳅帆船”。

    本想一步到位,设计出蒸汽船的,然而材料和技术还没有发展到这个地步。若是被公孙班这个疯子得到蒸汽机的图本,一定要依样制造,强行上马。密封不好,只怕引起锅炉爆炸。

    只能退一步,设计出了暂时依靠风力和人力的“海鳅帆船”。

    河道和湖泊水战,有些大材小用了。

    此物海战,大占优势。最好是渡海而去,攻下东瀛列岛,把德川幕府这帮乌龟统统灭掉,一劳永逸的解决后患。

    秦云心里又在默默的琢磨:公孙先生带着神机门的弟兄们赶往淮南寿春了,不知过的如何。若是本太子再次掌握兵权,少不得请他们出山,排头大炮轰他老母。

    天色渐晚,皇城司的人前来送饭。

    送饭之人既怕鬼,又怕秦云太子,放下饭盒,向秦云磕头行礼,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秦云掏出了易先生赠送的银针,检查一番,呵呵一笑:“饭菜无毒。”

    “太子真是谨慎。”

    陈学士干笑道。

    “群敌环伺,不得不防啊。”

    秦云大大咧咧的将饭盒放在桌上,准备与袁轻衣和陈学士分享。袁轻衣笑嘻嘻的还不太在意,陈学士却是一脸惶恐:“尊卑有别,岂能跟太子殿下一个饭桌用膳?”

    “论年龄,陈学士是本宫的长辈,何须多礼?”秦云呵呵一笑,并不在意。

    众人用过晚膳,陈学士想到隔壁休息。

    “感觉不对劲啊......”

    秦云穿越之前,是世界顶级保镖之一,对于危险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本能直觉。

    夜幕降临,门外安静的可怕。秦云只感觉身上有些发凉,觉得自己正在被黑暗中的猛兽窥视。

    “轻衣,陈学士,今晚我们都在一间屋内休息,不要睡的太死。”秦云吩咐道。

    “哼,你不是说鬼屋里最安全了么?”

    袁轻衣不满意的一撇嘴,俊俏的脸有些苍白。

    “有些人,比厉鬼还可怕。”

    秦云慨叹一声,脑海中浮现出很多人的面孔。

    闫太师、范御史、三个皇子、北莽左贤王、合撒儿......

    最后一张脸孔,令太子的心脏有些不堪重负。

    凉帝......

    自己的亲生父亲!

    自己若是死掉,父皇多半不会有太过伤心,只会庆幸少了一个潜在的威胁吧?

    身为一国之君,生性凉薄,对于皇权的偏执之爱,超过了对江山社稷的爱,对黎民百姓的爱,甚至对亲生骨肉的爱!

    父子之情,荡然无存,实在是令人慨叹!

    夜已三更。

    袁轻衣裹着被子,也不脱衣衫,靠在床榻上打盹,陈学士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秦云端坐在木椅上,默默的用手点着长刀的刀柄。

    邦邦,邦邦,不远处出来更夫的梆子声,干涩而枯燥,隐约还有汪汪的犬吠。

    陡然间,犬吠戛然而止,仿佛是狗被什么东西制住,发生不得。

    “哈哈哈!本太子脱身而去了!来日方长!”

    院墙外,忽然传来了一个拖长声音的呼喊,声音里满是得意之色。

    秦云坐在屋里,楞了一下。

    本太子好端端的坐在这里,谁说我走了?

    袁轻衣一骨碌坐了起来,一脸惊讶的看着秦云。陈学士揉着眼睛也坐直了身子,兀自浑浑噩噩。

    “太子走了?”

    “是翻墙走的!”

    “天大的干系!”

    “大家快快去追,不可放太子跑了!”

    墙外人声嘈杂,脚步声和兵器的磕碰声响成一片,显然是皇城司和金吾卫的官兵们循着声音追了过去。

    “调虎离山!”

    秦云心头一凛,一股凉意从头顶直抵脚心。

    来者假扮自己,引开了守卫的兵卒,显然是有备而来,马上就要杀进来了!

    “陈学士,钻床下!”

    秦云不由分说,一把将陈学士按住,塞到床下。陈学士不懂武艺,不必让他白白送死。

    刚要再把袁轻衣推进柜子,却见“咔嚓”一声闷响,房门粉碎,木屑四处乱飞。

    紧跟着,窗户也四分五裂。

    转瞬间,房内多了四个穿着黑色夜行衣的杀手,站位精准,将秦云和袁轻衣牢牢钳住。

    门外隐约还传来一些低吼,显然是这帮黑衣人的同伙,牢牢堵住了秦云逃遁的去路,想要来个瓮中之鳖。

    “哈哈哈,大凉太子,我们又见面了!”

    为首一个黑衣人,蒙着面孔,一双野兽般的眼睛盯着秦云,闪烁着灼灼亮光。

    “合撒儿,败军之将,还敢前来现眼?”

    秦云抓起了桌上的长刀,一脸不屑的冷笑,身姿如同标枪般挺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