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秦公子小心!”

    易先生警惕性很高,身形一掠,挡在秦云面前。

    刚想脱口而出“太子殿下”,还好及时改口叫做“秦公子”了。

    秦云定睛一看,这年轻人身形瘦削,高鼻深目,浅发碧眼,不折不扣一个西域某国的外邦之人。身上穿的衣服虽然是缎子料的,却撕破了好几处,长靴也是灰突突的,甚是狼狈。

    只不过,秦云眼光很毒,看的出这小子虽然模样落魄,定然是贵族后裔,不是平民子弟。

    “狗奴才,莫欺少年穷!待小爷一统西域,建立一个大大的帝国,定要将你们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全部斩首!”

    那年轻人不依不饶,挣扎着爬了起来,指着门内就骂。

    易先生的脑门泛起了几条黑线:这小子难道是脑子坏掉了?

    “呵呵呵,这位兄台,冷静!不必跟这些人计较。”

    秦云呵呵一笑,上前一步,拍了拍那年轻人的肩膀,声音和善。

    “这位大哥,能进这乐坊的,非富即贵,进门就得五十两银子。我在这里不知道使了多少银子,如今暂时手头有点紧,他们就狗眼看人低,不肯通融,将我赶出来了......”

    那年轻人连连顿足,兀自愤愤不平。

    旁边的易先生冷冷的瞥了年轻人一眼,神色不悦:看他的形貌和行头,应当是某个落魄贵族。既然都“手头紧”了,还厚着脸皮光顾风月场所,活该挨揍。

    “年轻人,既然手头无银,何不离去?”

    易先生声音冰冷,缓缓建议道。

    “没见到阿玛尼公主,我是不会走的。”那年轻人脖子一拧,一副倔强的模样。

    秦云尴尬的一笑:这小子莫非是情种?

    易先生眉头一皱,内心对这年轻人更加鄙视:“听老夫一句劝吧:色字头上一把刀。这公主生的即便是花容月貌,艳绝西域,数十年后也只是一具地下的臭皮囊而已,何必纠缠不休,念念不忘?更何况此间达官贵人甚多,那公主又怎能瞧得上你?”

    “非也!非也!我来此地见那公主,不是为了一亲芳泽,而是为了她手中那件统御西域、能抵得上千军万马的宝物!有了此物,不但能光复故国,还能一统西域!”

    那西域年轻人目光凝重,仿佛能穿透钢板。

    “阁下尊姓大名?”

    秦云心头一震,似乎发现了什么。

    “贱名不足挂齿,鄙人乃是乌兹国亡国的王子——阿米尔汗。”

    那年轻人说到了自己的出身和姓氏,眼睛里竟然焕发出了一种奇特的光彩!

    秦云心头大喜: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易先生在一旁泼冷水:“乌兹王国早就被北莽蛮子灭掉了。你这个王子即便是真的王室血脉,如今国破家亡,手里无兵无银,也是不值一提。”

    “老先生,北莽蛮子凶狠残暴,覆我家邦。我阿米尔汗身为乌兹国的后裔,就有光复故土的职责,您又何必嘲笑贬低?”

    阿米尔汗不卑不亢,秦云听了,连连点头。

    第一印象不错。

    先不说才能大不大,单说这毅力和气度,就值得在他身上“投资”。

    “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阿米尔汗倒是挺懂大凉的礼仪,对着秦云微微鞠躬,看来在大凉境内度过不少时光了。

    “在下淮西秦家。这位是秦某的管家易老先生,说话直率,冒犯王子,还望见谅。”

    秦云隐瞒太子身份,对着阿米尔汗王子拱手行礼。

    “秦家?莫非是大凉皇族?”

    阿米尔汗眼睛瞪圆,一脸期待。

    “非也非也,只是淮西一个开旅馆、贩酒水、攒了几两银子的暴发户而已。”秦云自嘲的笑道。

    “哦......白手起家,也是很值得佩服了。”

    阿米尔汗嘴里这样说,眼神却有些黯淡下来。

    秦云心知肚明:此人一心复国,想结交大凉皇族,不过至今未能如愿。

    亡国的王子不如流浪狗啊......

    “王子,既想复国,何不去求大凉皇帝?”秦云问道。

    “大凉皇帝,昏君罢了。被北莽蛮子打的迁都金陵,苟安一时,若非太子出力死战,早就被赶下大海了。如今刚刚和北莽媾和,怎肯为了我们乌兹这样一个千里之外的国度主持公道?”

    阿米尔汗一噘嘴,满脸蔑视。

    “住口,你......”

    易先生后背发冷:大凉王朝以孝道治理天下。这厮当着秦云的面,如此指责父皇凉帝,太子若是发怒,该当如何?

    “天子既然不见,何不去找几个皇子。大皇子英明睿智,可称英雄?”

    秦云似乎并未生气,笑嘻嘻的问道。

    “大皇子秦毅这个王八蛋,当了一次使团统领,被北莽蛮子吓破了胆,尿泡也破了,腿脚也麻了,躺在家里跟死人一样,何称英雄?”阿米尔汗轻蔑的摇头。

    “二皇子精明强干,可称英雄?”秦云又问。

    “二皇子秦睿这个糊涂虫,葬送了五万大凉精锐禁军,被蛮子俘虏,两军阵前,吓到尿崩,此事人所周知,简直就是丑角一个,何称英雄?”阿米尔汗冷哼一声道。

    “三皇子忠勇善战,可称英雄?”秦云几乎快憋不住笑了。

    “三皇子冢中枯骨,被东瀛鬼子揍了一阵,虽然还苟延残喘,死期已至。凉帝让这种废物去驻守扬州,抵御东瀛,岂不是自讨苦吃,把脖子伸进绞索里?”阿米尔汗将三个皇子贬的一无是处。

    “闫太师、范御史等人何如......”

    秦云又问。

    “秦公子,您还是别问了。这种奸臣、鼠辈、害民贼,说出名字,都嫌脏了我阿米尔汗的嘴。”阿米尔汗对大臣的评价更是不堪入目。

    “既如此,大凉上下都是昏君庸臣,王子又何须借助大凉的力量复国?”易先生故意问道。

    “太子秦云,才智卓越,力拒北莽,叱咤风云,乃真英雄也!本王子恨不能立刻前往投奔。”

    阿米尔汗谈到“太子”,碧眼灼灼发亮,一副崇拜的表情。

    “哈哈哈,痛快!入门的五十两银子,秦某掏了。”

    秦云笑逐颜开,重重的拍了拍阿米尔汗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