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也很想知道!”

    未央宫,椒殿。

    汉帝刘彻和卫子夫站在楼阁之上,凭栏而网。

    远处,枫红凋零。

    一种怅然若失之美,跃然眼帘。

    身后,内史令郭穰在诵读情报。

    刘进日间和张贺之间的对话内容,跃然纸上。

    刘彻扭头,看向了卫子夫。

    “皇后知道吗?”

    卫子夫露出一抹犹豫之色。

    韶华将尽,三分流水两分尘。

    如今的卫子夫早已没有了当初倾城倾国的姿容,只能在眉宇间,隐隐残留几分。

    “皇后知道!”

    “妾身,略知一二。”

    刘彻顿时来了兴致。

    “说来听听?”

    卫子夫朝郭穰看了一眼。

    刘彻顿时明白了。

    “咱们出去走走吧。”

    “也好!”

    两人下了楼阁,沿着长廊结伴而行。

    已入寒露,百花开始凋零。

    倒是在长廊台阶下的角落里,一朵腊梅却倔强而立,迎霜摇曳。

    “有没有觉得,像进。”

    刘彻指着梅花,突然笑道。

    卫子夫看了那朵梅花一眼,也笑了。

    她明白刘彻的意思,是说刘进的地位如此尴尬,却仍在坚强成长着,等待绽放之日。

    “陛下近来对进很是关注。”

    “他能惹事!”

    刘彻哈哈大笑道。

    “与朕那几位皇子相比,进前二十年默默无闻,一朝突变,却有搅动风云之势。”

    卫子夫闻听,露出愕然表情。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刘彻对自家儿孙,做出如此评价。

    “既然如此,为何廿年沉寂?”

    “时也,命也,运也。”

    “臣妾不懂。”

    刘彻则笑了笑,没有回答。

    身后,郭穰带着内侍落下了百余步。

    这里不是建章宫,这是未央宫,是大内,不必担心有刺客出现。

    更何况,刘彻和卫子夫谈论的事情,轮不到他知晓,他只需要默默跟随便是。

    “皇后刚才说,知道仁安和进的事情?”

    刘彻,旧话重提。

    卫子夫不禁苦笑一声,压低声音道:“其实,不过是宫闱里的一些把戏而已。”

    “什么把戏?”

    卫子夫犹豫了一下,在刘彻耳边轻声低语一阵。

    刘彻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当真?”

    “仁安曾与我说过。他言辞之中,虽说没有明言,但意思就是那个意思。”

    刘彻,沉默了。

    宫闱中的争斗,他非常清楚。

    各种手段层出不穷,杀人的,害命的,栽赃的,陷害的,包括巫蛊诅咒。

    在片刻后,他就平静了。

    已过耳顺之年的他,经历了太多的风雨。

    从出生到如今,多少阴谋诡计,多少云诡波谲他没有经历过?

    “史清臣这个女儿,倒是有些手段。”

    “妾身也这么以为……原本,妾身是想要责罚她的。但后来又一想,她毕竟生下了进,也算是有功之臣。都是些女人家的手段,且那之后,她的表现很好,温淑恭谦,对仁安也尽心尽力的帮衬。所以,妾身也只是旁敲侧击的敲打一下。”

    “倒是苦了上官。”

    刘彻点点头,表示赞同。

    哪知,卫子夫却笑了。

    “也许是委屈了,但也别小觑了那女子。”

    “此话怎讲?”

    刘彻停下脚步,饶有兴趣问道。

    “陛下以为,进的身子为何这么差吗?”

    “啊?”

    “臣妾记得,进幼时可强壮的很,像一头小狮子。可九岁那年,突发奇症,自那以后身子骨就有些虚弱。”

    “皇后是说……”

    卫子夫,点了点头。

    “不仅如此,曲和直的母亲,那个杨姬,陛下还记得吗?”

    “也是她?”

    卫子夫道:“进的身子就是那次以后变差了。臣妾曾令义妪诊治过,言伤了元气,要慢慢调养。臣妾后来警告了上官,她才变得老实一些!今日若非陛下问起来,臣妾是不想与陛下知晓的。本就政务繁忙,不希望陛下为这些琐事费心。”

    琐事!

    没错,在卫子夫的眼里,这就是琐事。

    只要不是对刘据不利,她也不会大张旗鼓的处理。

    更何况,上官氏背后还有上官家族,其中上官桀更是汉帝刘彻如今重用的臣子。

    刘据在私下里说,他需要上官氏的存在,来保持和上官家族的关系。

    “所以,仁安不喜进,就是这个原因?”

    “之前还忍耐,但是随着曲和直长大,而进的身体越来越差,仁安就有点不喜了。”

    “废物!”

    刘彻忍不住骂了一句。

    卫子夫闻听,连忙在一旁跪下。

    “皇后莫要惊慌,此事与你无关。朕只是觉得,仁爱糊涂!”

    见惯了后宫中的腥风血雨,刘彻也懒得去计较那些腌臜事情。

    见卫子夫的情绪有点低落,他忍不住伸手,把卫子夫揽在怀中。

    “皇后莫难过,朕虽对仁安不满,但也无意为难他……之所以步步紧逼,并非是朕想要如何,而是有些事情,朕必须要用仁安来做诱饵,才能找出来答案。”

    卫子夫心里一惊,露出骇然之色。

    汉帝拍了怕她的手,用力呼出了一口浊气。

    他只是老了!

    却不是死了!

    “对了,进那篇酒赋,皇后看过了?”

    “啊?妾身看过了。”

    “有何感想?”

    卫子夫偷偷看了刘彻一眼,片刻后轻笑一声道:“感觉,不似进之文章。”

    “哈哈哈,朕也如此感觉。”

    “进找人捉笔不成?”

    “说不来,当日暴酒徒送来的时候,言之凿凿说出自进的手笔。文章清丽,文辞华美,一气呵成。如此文章,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捉笔。但进的身边,好像也只有那个李姝有些才气,但绝对做不出这样的辞赋。所以,朕也好奇,真是他所作?”

    卫子夫,也表示赞同。

    远处,是一座湖泊。

    湖泊是活水。

    一群宫人正领着一群马在湖边饮水。

    那是马监的人。

    月光,如洗。

    湖畔宛如蒙上了一层薄纱。

    一匹白马悠哉悠哉的在湖畔徘徊,突然间它腾身而起,沿着湖泊飞驰,犹如一抹闪电。

    马鬃,随着它身体起伏而飘扬。

    地上的白霜好像云雾。

    那白马,更如同一匹天马般驰骋。

    刘彻和卫子夫都看呆了!

    两人半晌都未说话,直到那匹白马停了下来。

    二人相视,不约而同的笑了。

    “郭穰!”

    远处内史令一路小跑,飞奔而来。

    “持朕令牌,即可前往皇孙住处。”

    “喏!”

    郭穰小心翼翼,接过了汉帝手中的腰牌。

    卫子夫则微微一笑,道:“与进言,陛下读酒赋后,甚为开怀,以赋佐酒,又感不能尽兴。方见白义踏霜而行,故下旨,命皇孙即兴而作,诗赋皆可。”

    说完,她向汉帝看去。

    眼眉间,流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容。

    恍惚之中,汉帝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倾城倾国的美人。

    他也笑了!

    “依皇后所言,让他再作一篇。”

    ……

    “殿下,好累啊!”

    王翁须满头大汗,在庭院中练习扎马。

    不远处凉亭内,刘进正拿着一副地图,喃喃自语。

    李姝手持一盏仙鹤灯,在一旁照亮。

    “殿下,这是哪里?”

    “倭岛!”

    刘进头也不抬,回了两个字。

    王翁须的喊声传来。

    刘进大声道:“是你要练武的,才多久,就受不了了?”

    “很久了!”

    “再坚持一下,自己默数三百个数字。”

    “坚持不住啦。”

    刘进抬起头,一脸无奈的看了李姝一眼。

    李姝噗嗤笑出声来。

    “谁让你自找麻烦。”

    她放下仙鹤灯,走出了凉亭。

    “翁须,再坚持一下,这可是殿下专门给你创作出来的马步……叫什么来着?”

    “二字钳羊马。”

    刘进头也不抬,大声回答。

    “对,二字钳羊马……翁须,你也不想被赵奉先看不起吧。”

    一听这话,王翁须立刻打起了精神。

    输给谁都不能输给那个大个子!

    刘进则抬起头,朝王翁须看了一眼。

    这丫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门心思的要和赵安国较劲。

    感觉去长陵之前,她俩没有什么恩怨啊。

    怎地回来了,变得仇深似海?

    刘进想不明白!

    他摇摇头,低头继续查看地图。

    地图,是倭岛地图。

    后世很多人说,徐福东渡,去了倭岛。

    倭人,是徐福带的童男童女的后裔。

    狗屁!

    我华夏子民,天朝上国,怎可能有那种厚颜无耻,鲜廉寡耻的后人?

    刘进更愿意相信,徐福是带着人去了北美……

    没错,印第安人的祖先!

    这幅地图,是他用十个穿越点从南哥那里换来的。

    只是普通的地图。

    刘进想起来一件事,倭岛上有储量巨大,且易于开采的金银矿。

    比如,石见银山,比如佐渡金山!

    当然这只是一个想法,而且是非常粗浅的想法。

    能不能成,还得看能否渡过巫蛊之祸。

    如果能够安全渡过,那怎么着也得想办法,去狠狠的弄一下才行。

    人常说,每一个华夏人的血脉里,都有仇日的基因。

    嗯,哪怕穿越了,这种基因也不会消失!

    佐渡金山在什么位置?

    刘进拼命回忆着。

    他也想直接兑换一副倭岛金矿分布图。

    但是……

    以南哥的德性,估摸着那是一笔巨大的数字。

    他手里还有一百多个穿越点。

    其中一百点,是准备这两天获取巫蛊之祸的信息和线索。

    如今又花了十个穿越点,他手里只剩下五个……

    关键这玩意得看运气!

    刘进现在更希望,南哥给他发布任务。

    否则,太难了!

    “殿下!”

    樊胜客突然跑来了。

    “这么晚,怎么还不休息?”

    樊胜客神色紧张道:“宫里来人了,是内史令郭穰,说是有陛下和皇后的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