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中,众鬼怒号不止。

    “那只半鬼已经失去玄阴了,我今天定要将他剥皮拆骨!”

    “剥皮拆骨哪里解恨,我要将他活活撕烂!”

    “没有了他,我们又可以像从前一样,时不时的进入人世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无数鬼怪像是约好了一样,陆陆续续地出现在少年的房门前,他们手持紫色的火把,似是要举行一场狂欢。

    鬼怪们刚想要破门而入,一把带着明亮火焰的木刀猛地从它们身后飞出,直直竖立在少年门前。

    鬼怪们的吵闹声在瞬间停止消失,距离木刀较近的几只鬼怪身上突然燃起火焰,它们还未来得及发出尖叫,便在瞬间化为灰烬,而这一切,只发生在瞬息之间。

    “是……是扶桑,快逃啊!”

    不知人群中谁喊了一句,它们才反应过来,尖叫着夺路而逃。

    男人缓缓在远处走来,他站在少年的房屋门前,整了整稍起褶皱的衣服,推开了那扇略显沉重的木门。

    “你不需要阻止它们,顺其自然便好。”

    少年背对着男人坐在木桌旁,似乎从一开始他就已经准备好了。

    “我并不是来救你的,如你所说,你确实死有余辜。”

    男人冷冷开口,他当年费尽心机才封印的妖邪,如今有了要打破封印的机会,怎能让他不在意。

    “真是抱歉,但是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少年缓缓站起,转身看向男人。

    不知何时,少年的模样不复之前的年轻俊秀,他变得身形佝偻,枯老可怖,身上的骨骼都凸显了出来,活像一个瘦骨如柴的骷髅上批了一张薄薄的人皮。

    如今的他,竟是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六百年前,我因为一己私欲与玄阴缔结契约,惹起人世波澜。六百年后,我因为想要摆脱这可怖的永生,又亲手将玄阴放送人世间。今日我若死于这些恶鬼手中,也是报应。”

    低沉嘶哑的声音于少年口中传出,他扶着墙走到男人身边,抬起浑浊的眸子看向男人,半晌,他才对着男人深深鞠了一躬,颤抖着道了一句:“抱歉。”

    “你明知道玄阴落到人类手中将会掀起怎样的风浪,你却还是将它交给了一个人类,而且还是……她。”

    男人脸上依旧冷漠,那双眸子却是波涛汹涌,有着掩盖不住的怒气。

    “我不会让你为了心安而一死了之的,外边那群鬼怪也不会再侵门踏户,你已时日无多,在鬼市慢慢度过你余下的时日吧,这是对你最后的惩罚了。”

    男人深深看了他一眼,便踏出房门,少年抬起头看着他的背影,眼中露出些许恐惧,而后是死一般的沉寂。

    另一边,姜好躺在宿舍的床上,翻来覆去地难以入眠,昨晚的一切都历历在目,但那真的是真实的吗?

    昨天她顺着那个奇怪男人所指的路线一直不停地奔跑,一刻都不敢停歇,那人说五分钟便可以走出鬼市,可她当时因为太过紧张害怕,似乎已经失去时间感知。

    姜好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再回过神来时已经回到了她所熟悉的街道上了。

    当时刚好广场上的时钟敲响,是正午十二点。

    她顾不得今天翘课,也顾不得路人见她一身狼狈所投来的奇怪目光。

    看着来往的人群,姜好意识到她已经安全了,一直绷紧的神经在瞬间放松下来,瞬间浑身酸软的瘫倒在地。

    等她回过神,确认自己真的已经安全了,才叫了辆出租回到宿舍。

    “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姜好的思绪,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走到宿舍门前。

    说实话,自从昨晚她看到那些怪物之后,说不怕那是假的,虽然说她平时喜欢看恐怖片,但当这种恐怖情节真真切切的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估计这一辈子都留下心里阴影了。

    比如说现在,她不知道现在在门外按响门铃的到底是人,还是……

    姜好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起多大勇气一样,眯着眼从猫眼向外看了看,门外是一个熟悉的身影,姜好立马松了口气,打开宿舍门。

    “姜姜,你昨晚跑哪儿去了?你看看我给你打了多少电话,你连个短信都不回,你今天要在不回来,我都要报警了!”

    舒蕴回来就对着姜好一顿劈头盖脸,但最后还不忘把特意带回来的热粥塞到姜好手里。

    要换了平时,姜好少不了笑她能唠叨,可今天姜好真是一点心情都没有。

    “我迷路了。”姜好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丝笑,搪塞了一句。

    舒蕴是她最好的朋友,她没打算瞒舒蕴,但现在她身体太难受了,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这话你自己信吗?”舒蕴皱着眉,看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得紧张起来。

    她试探着问姜好,“姜姜,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没有,我能有什么事啊?”

    “那就好。”舒蕴松了一口气,“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有事可不能瞒我,我们一起解决。”

    “放心吧。”

    姜好为了不让她担心,一口气喝光了碗里的粥,还跟她说了几句俏皮话。

    下午有课,可姜好头疼得厉害,就请假在宿舍休息,她一闭上眼就是昨晚那群怪物,根本睡不着,起身在外套里拿出了昨晚带回来的那支毛笔。

    昨天听那少年叫它“玄阴”,这是它的名字吗?

    姜好细细望着玄阴,窗外阳光撒到漆黑的笔身,上面反射着细碎的光,笔尖上的那一抹鲜红变得更加诱人,好似在催促着她使用这支笔一样。

    姜好喜欢画画,不然也不会选择成为艺术生,看着玄阴,她心里想画的欲望越来越强烈。

    一分钟都没耽误,姜好立马找出了纸笔颜料就挥笔泼墨,有模有样的画了一幅红梅图。

    姜好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自从拿出这支笔后,她头疼的症状就减轻了许多,就连一直萦绕在心里的恐惧似乎都逐渐散去。

    画完红梅图后她更是感觉身体轻松的像是要飘起来一样,同时一股倦意涌了上来。

    姜好没有力气再把桌上的东西物归原位,想着睡醒再收拾,而且红梅图还没干,需要时间晾着。

    她疲倦的身体沾床就睡,再醒来时是舒蕴上课回来将她叫醒的声音。

    “姜姜,你刚才出去了?”

    “没有啊……”

    姜好的眼睛被顶灯刺得酸疼,她揉着眼打了个哈欠,“我头很痛,一直在宿舍睡觉。”

    “奇怪了,你看。”舒蕴从桌上拿出一枝梅花,“这花哪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