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没说话的男童走向前,按住青衣少年手中的剑,将怀中的虫妖交给他,道:“清弦受了重伤,需要找个地方安心静养,人的血肉对妖来说是最充足的养分。”

    那男童看起来年龄虽小,但眼神却不似孩童般清澈明朗,反而有种说不出的苍老。

    他边说边看向术士,青衣少年也略有所思的看向他。

    那术士闻言猛地一怔,他当然知道那男童想要干什么,他挣扎着站起来,却被男童手中飞出的七星钉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那男童以术士为中心,开始用他流出的鲜血画出阵法。

    术士深知那是一种封印禁术,他猜想得不错,眼前这个小疯子要把那虫妖封印在自己身体里!

    术士想要挣扎着爬起来,可他越是挣扎那七星钉在他身体里钉得越紧。

    孩童见他不老实,冷眼道:“刚才清弦是这样被你用七星钉与阵法困住动弹不得,她眼睁睁看着她的夫君被活活烧死,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公子……公子……”

    青衣少年手中的虫妖发出微弱的呼唤,他怜惜地看着她,难过的说不出一句话。

    “不要……不要杀他们……”

    清弦到现在还在为那些害死她夫君的人求情,她的请求少年又怎会忍心拒绝,他双眼含泪,缓缓点了点头,清弦见他答应,便安心地沉沉睡去。

    她那是为那些无知残忍的百姓求情,她是因为太了解身边这人,如果公子今天因为她血洗桑邑,最后夜夜心痛辗转难眠的人,将会是公子自己。

    男童画好咒术,将清弦与术士一同放在符咒中心,又将术士的心头血滴在清弦身上。

    他退出咒术之中,微闭双眼,口中念念有词道:“白骨为牢,血肉为网,心血引路,妖灵尽缚!”

    男童猛地睁开双眼,大喝一声:“收!”

    只见那以鲜血画出的咒术似是有生命一般,竟开始流动起来,清弦的身体也开始发生变化,她慢慢变得透明,融入到了周边的血液之中。

    男童一看到了时间,缓缓又道了一声:“回。”

    他话音刚落,地上那鲜血开始倒流,从被七星钉钉住的伤口处又倒流回术士的体内。

    男童慢慢抬手,七星钉似有感应一般,猛地从术士的身体中生生拔了出来,唯有心尖上的那一颗还紧紧钉在上面,与他的血肉融为一体。

    道士惨叫一声,剧痛已经让他失去了所有力气。

    “清弦将在你,和你的后代的身体中疗伤,总有一天,她会破体而出。

    而你的某个后代,将会代替你还清她夫君的命,你若敢以外力伤害清弦,体内的七星钉必会反噬!”

    青衣少年留下这句话便与那男童离开了,而当地最繁华的无风楼也在一夜之间消失,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本就贫瘠的土地失去了守护它的人,很快,这里的庄稼开始像以前那般枯萎,疾病蔓延。

    死去的人,白骨被弃于路边无人收尸,活着的人,背井离乡不得安宁。

    七年前的民不聊生又似是轮回一般重新开始。

    所有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谁都逃不过,谁都别想逃过!

    林寻安端起已经凉了的咖啡润了润嗓子,见他没有继续讲下去的意思,姜好与肥咪两人对视一眼。

    “所以,韩悠身体里的妖怪,就是那个叫清弦的……姑娘?”

    “嗯。”林寻安点点头。

    “那青衣少年是楚焱楚老板?”姜好猜测道。

    “嗯。”

    “那你……”

    “我是把清弦封印到术士身体中之人。”

    “欸?那个小男孩?”

    林寻安的回答在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说来也怪,每个人都是从小长到大的,但是说到林寻安,姜好总感觉他一直是个大人模样。

    如果不是以前曾在梦中见过林寻安,姜好实在想象不出他小时候是什么样子。

    猪咪吃完最后一块小饼干,舔了舔嘴边的渣渣,盯着林寻安笑得诡异,这个人果然比自己想的要有趣得多。

    姜好有点着急,“可是,可是那个术士已经死了一千多年了,他就算再该死,也不关韩悠的事情啊!”

    “我明白了。”

    一直没说话的韩悠轻轻开口,他轻轻扯了扯姜好的衣袖,示意她不用着急,又对林寻安道:“如果这是当初的真相的话,我愿意接受。我不求您救我,但是,我想求您另一件事。”

    “说。”

    “我现在快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了,在清弦打破封印之前,麻烦您控制住我,您放心,不会太长时间的。”

    韩悠边说,边把带在身上二十多年的镇妖符放在桌子上。

    他想,要是没有它的话,那个叫清弦的女孩应该会轻松一点吧。

    他的祖先不分青红皂白就拆散了他们,也是因为他的祖先,她的丈夫在她面前被活活烧死,而他身为清弦仇人的后代,被她憎恨也是应该的。

    “哦?镇妖符?”林寻安拿起来,仔细看了一番,“如果不是它,清弦五百年前就该破了封印了,那术士看来没少下功夫啊。”

    林寻安将它攥在手中,下一秒便撵成齑粉。

    “你不怕死吗?”林寻安开口问道。

    “怕。既然是既定的事实,害怕也不会改变什么。再者说,如果死的人不是我……早一点,也许会是我的父亲,晚一点,可能就是我的孩子,这样一想的话,死亡也就不那么可怕了。

    韩悠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微笑,对于死亡,说不怕是假的,说不遗憾也是假的,但事已至此,又能如何呢?

    “好,我帮你。”稍加思索后,林寻安答应了韩悠,他没想到那令人憎厌的术士,会有如此有担当的后人。

    “如果你还有什么遗憾的话,说不定我也可以帮你。”

    “遗憾的话……”

    韩悠捏着下巴想了想,“如果是关于我的父母和朋友,遗憾就太多了,如果说是小小遗憾的话,就是没有养过属于自己的猫咪吧。”

    “好说啊少年。”肥咪在韩悠怀里伸了个懒腰,“我可以让你……”

    “不行!!”没等肥咪说完,韩悠与林寻安异口同声双双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