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颜则一边安慰她一边与她细说。

    “如意啊,我问你,你想接客吗?”

    如意虽然在哭,但果断的摇头。接客,多可怕啊。

    “你来这儿有几天了,大家看你小都会照顾你一些,那你看,她们愿意接客吗?”

    如意又是点头又是摇头:“有客人的时候,几个姐姐都没笑过,没客人了,她们又发愁。”

    “那你说她们是想接客还是不想接客?”

    如意也是发现能从这名生病的姐姐嘴里听见不同于别人的话,总是很清楚的说明白,她似乎并不感到绝望,连带着与她说话的人都能鼓起点勇气来。

    如意闻言,顿时眼睛就亮了:“什么办法?”

    说都会这话,如意是心虚的。她年纪小,能干的活不是特别多。像种地织布,她都是跟在后面做些轻省的活,重活,重要的活根本没有上手。

    但她看得多啊,从小就得看着,也勉强算会吧。

    “楼里这么多姑娘,为什么最后又没寻死了呢?还不是因为给了她们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要是有客人看上了,可以为其赎身,就能从贱籍变成良籍了,这就是老鸨口中的从良,从良,多么冠冕堂皇又显得高尚的词啊,两个字就能让你忍受现在的一切。”

    反正都在楼子里了,要过什么日子早就从姑娘们口中知道的一清二楚了,再不济能差到哪里去?

    如意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再把声音压了下去:“姐姐,你是不是有办法?能带上我吗?”

    总之,如意觉得,自己得先把说厉害些,嗯,这样才会要她。

    如意抹了抹眼泪,想了一会儿才小声的说:“不想。”

    “还是有的。”长颜冲她眨眨眼。

    长颜只是笑着摸她的头:“你要想清楚,我身上还有病。”

    如意的眼神从犹豫到坚定:“我爹卖了我,我娘肯定是知情的,他们都靠不住,就是出去饿死了,都比这样过一辈子强。”

    李员外有好几个粮铺,明明有米也说没米,积攒着发要人命的钱。

    “除了赎身从良,好像没有别的法子了。”如意咬着唇,定定的。

    她耐心的等到晚上,趁着黑黝黝的夜色爬上墙体,翻了出去。

    “你看,接客与不接客也不是你能做主的事情。不接客你要被打,各种痛加身,到后面活下去都是困难。留给你的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否则就是死。想活着是本能,迫于现状而屈服了也没什么好指责的。”

    “我们村子都是十三岁相看,早一点的十四岁嫁人,晚点的十六七岁。到这里来了,我已经不能说一门好亲事了。说一门好亲事其实不重要了,不能像水仙、秋月姐姐那样活着才重要。”

    长颜低声道:“会过苦日子,你也愿意吗?”

    楼子外的巷子素日不会来人,只有楼里的人才知道这里还有个正熬着病的姑娘。而这个姑娘已经轻手轻脚的来到了李员外的家里,想听听有没有狗,没有狗,再提气,双手抓住墙,跃了进去。

    到时候要做这些活了,她再偷偷去看别人怎么做的,不就马上会做了吗?

    如意的算盘打的很好,她不知道长颜知道她在说大话。心虚过后还信心满满的表示自己会的可多了。

    她没想到办法,但杏儿姐说有办法,如意还是愿意赌一赌的。

    “杏儿姐,我害怕……我好害怕,我不想被妈妈打,也不想接客,每天一个男人,我怕……这样下去,我会跟水仙姐姐一样,只惦记着一个男人来赎身。要是运气不好,得了病就只能被丢到这儿生死由命。杏儿姐,没盼头啊。”

    长颜翻进去的时候,他家的下人才休息,几个桶里面满满的剩饭剩菜,白花花的米饭就这么倒了。

    长颜已经养了四天了,药也吃完了。一有机会,就会给自己扎几针,现在身上的红斑消下去不少,情况算稳住了,身体也就没那么难受。

    想要赎身,妈妈是会狮子大开口的。赎身的银子攒个五六年,是能攒齐的,但是必须得有人为你赎身才行。

    如意也是知道从良的,姑娘们偶尔会提起这两个字,每每提起这两个字,神情都很奇怪。这两个字从长颜的嘴里娓娓道来,竟然成了恶毒。

    “杏儿姐,你要有法子,带上我好不好?我很能干的,洗衣做饭种地织布我都会的。”

    如意乖巧的点点头,脸上露出两个小酒窝出来,娇娇俏俏。

    “不想却又得接客,这世界上不想而不得已要去做的事情太多了。好比你,你从没有想过会到楼子里,成了你爹娘,乡里乡亲骂的对象。你被你爹卖,你是没有自己的权利去点头的,交易只在你爹和老鸨之间,你不愿意接客,老鸨自然有法子对付,对于漂亮的姑娘,老鸨会多一份耐心,饿上一饿,打上一打,威逼利诱或是下药,不漂亮的姑娘,则更粗暴,直接让打手上了,要是寻死了,没救回来,便丢了。”

    “你看看,一切都不是她们能做主的,却是要背上骂名的。姐姐与你说这些,不是叫你去宽容,而是想告诉你,世上有很多的无可奈何,不得已的事情,我们在遇见事情的时候,要多一份平常心去看待,如此活着才会多一分自在。”

    问完了又赶紧四处看看,怕被人听去了。

    如意却道:“能苦到哪里去?我爹卖了我之前,我也不是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的生活,都是从小就干活的,再苦能苦过楼子里的生活吗?能苦过天灾来了,每天都吃不饱,还交不起税的生活吗?”

    长颜便微笑着捏捏她的脸蛋:“你什么都不怕,我要是走一定会带上你。这是我们两个的秘密,知道吗?”

    他们向来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一点是一点都不奇怪,李员外这么张扬,是觉得县衙帮着他,城中的流民,快没吃的人民拿他没办法。

    他和其它几位老爷联手抬高粮价,一起不卖粮食,怕大家冲进去抢粮食,粮食都藏在家里头,派了十多个下人看着。

    等到大家饿的不行了,他再卖粮,到时候,又可以翻几番的价钱。

    长颜身子虚,力气是不太够的,她偷拿了李员外的银子。又算了算,留了个记号,然后绕出去,先去药铺自己给自己抓上一个疗程的药,把药钱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