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七月拿起瓷杯的手指轻颤了一下,随后,点头,

    “嗯,三年前就决定了,当时离开,也是想给自己一个缓冲的时间。”

    裴老夫人轻叹了一口气,沧桑的皱纹中蔓延出遗憾。

    “蛰衍这孩子,从小就被教育要以家族为重,裴铭和景诗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又给了他沉重的打击,除了工作之外,根本不会表达感情,只会给别人造成伤害,你离开他,是对的。”

    裴老夫人当初支持苏七月追求裴蛰衍,是因为感受到了苏七月的真心。

    给裴蛰衍示爱的女孩数不胜数,但苏七月是唯一愿意为裴蛰衍安危而不顾生命的人。

    一个孤儿院出来的孩子,无权无势,全凭借着满腔孤勇和努力,不厌其烦地去争取靠近裴蛰衍的机会,仿佛这辈子缠定了他。

    这样满怀爱意的人,难得。

    本来她还以为苏七月能够改变裴蛰衍,现在看来,再炙热的爱意都融化不了裴蛰衍那颗冷硬的心。

    裴老夫人抬手摁了摁太阳穴,似是有些头疼。

    “这小子没福气,但愿他以后不会后悔。”

    苏七月的心里莫名放松了。

    她原本还在疑心,裴奶奶是不是想要劝她继续留在裴家。

    “也说不上伤害,本来一开始就是我自己一厢情愿,裴蛰衍有自由选择的权利,现在的问题是,这会不会对裴翰造成什么影响。”

    她还没有正式和裴蛰衍去民政局办理离婚证,哪怕裴蛰衍不同意,从法律上来说,分居三年,已经可以顺利离婚了。

    可是,她现在真的很不赞同裴蛰衍对裴翰的教育方式,如果真正离婚了,她没有裴翰的抚养权,到时候便无法再干涉他的教育问题。

    “你还是放不下翰翰。”

    裴老夫人看向苏七月的目光充满着心疼。

    她初衷明明是想加深两人的感情,所以才用了点手段让两人圆房,没想到现在孩子却成了束缚苏七月的枷锁。

    裴老夫人想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心里有些难受。

    “虽然我对裴蛰衍已经彻底没有了感情,但裴翰始终还是我的孩子,至少在教育这方面,我想让他健健康康地成长。”

    准确地来说,她不想让裴翰变成裴蛰衍那样冷漠得不近人情的个性。

    裴老夫人知道苏七月话里的意思,思考良久,给了苏七月一个解决方案。

    “离婚的事一直拖着,对你来说也不太好,届时,在离婚公证上,我会请律师做一个共同抚育的条款,这样,你既能够得到自由,也能和蛰衍一起抚养裴翰长大。”

    裴奶奶向来说到做到,苏七月从不怀疑。

    “谢谢裴奶奶。”

    裴老夫人又聊起很多以前的事,苏七月笑着回应,氛围融洽,不知不觉到了商宴的时间,老佣人来提醒裴老夫人。

    苏七月意识到自己该走了,站起身朝裴老夫人道别。

    “裴奶奶,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等等,何必这么着急。”

    裴老夫人却叫住了她。

    “左右你和裴蛰衍还没离婚,商宴还是参加一下为好,而且,这次之所以把家宴商业宴会安排在一起,还有一件重要的事,你多听听,可能对你的工作有帮助,最近的京都,很不太平。”

    裴老夫人的脸色变得有些严肃。

    苏七月愣住。

    难不道……与最近齐云鸿,李国栋被查的事有关?

    “好,我听裴奶奶的。”

    苏七月保持着脸上的镇静,跟在裴老夫人的身旁,穿过回廊,来到会议室。

    里面的人差不多都到齐了,。

    苏七月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圈,基本都是些老面孔,还有几个没见过的年轻人,应该是刚接受家族的继承人。

    这些人作为家族权力最高的人,基本鲜少在大众面前露面,媒体知轻重,也不会过多宣传。

    裴蛰衍坐在长桌的左边,苏七月按照以往的规矩,以“裴夫人”的身份坐在了他的旁边。

    很快,这场关系着整个京都商界的会议,开始了。

    裴老夫人首先作了开场白。

    “这几天,各世家同僚,来我这儿游说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我索性把商宴提前,有什么要说的,畅所欲言,免得落下嫌隙,给各自造成损失。”

    一个头发斑白的六十岁左右的男人说话了。

    “裴老夫人,不是我们有意打扰,而是背后有人在搞鬼,当初京都开发的时候我们都是互相扶持走过来的,不能允许有人在我们的地盘上为所欲为。”

    男人话音刚落,就有人暗暗讽刺。

    “相互扶持?宗老过河拆桥的本领可是无人能及,现在提什么团结,是怕自己被清算吧?”

    宗老脸色一沉,脸色瞬间涨得通红。

    世家之间跟几十年前早就不同,互相坑蒙拐骗,尔虞我诈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掩藏在其中的肮脏更是触目惊心,只是在表面织就了一层华丽的外皮。

    和宗老统一站线的人立刻出来反驳。

    “钱家小辈恐怕不懂这件事的严重性,回去问问你一下你们家族老一辈的人,应该就知道,这恐怕不仅仅是某个人被清算的事。”

    几个年轻人互相看了一眼,眉宇间皆浮现一丝疑虑,大概觉得宗老等人不过是在危言耸听,开口嘲讽。

    “不就是齐云鸿,李国栋两人被逮捕吗,没有跟他们做过非法交易的人自然不必慌张,至于做贼心虚的人么……也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苏七月心中一沉。

    果然是因为这两人被逮捕的事。

    对于在场的人来说,这两人的级别其实并不算高,甚至几乎影响不到他们的利益,为什么宗老这个辈分的人都显得如此紧张?

    裴老夫人的脸色却没有钱家一众小辈那么轻松,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那就先想办法查明曝光出消息的人,这应该是能让宗老最安心的方法,不过丑话说在前,既然你们要裴家插手,那么查到此人之后,要怎么处理,也是我们裴家来决定,有任何意见都可以提,唯独,不能伤人性命。”

    裴老夫人的话中的含义谁都听得出来,一群小辈的脸上又凝重又疑惑,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