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为屋中点燃沉香,飘飘然的熏香让陆远山恢复了一些理智。

    方才的他犹如被恶鬼缠身一般。

    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云淡风轻的陆倾蝶,瞧见她那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就讨厌。

    他暗下决心今日一定叫她好看!

    老太太手中捧着暖炉,扶着一旁的把手,看着跪在她面前的翠儿和碧红,最后将目光落在站在身旁揪扯着帕子低头的胡莺莺:

    “莺娘,有我在这,你大可以把你知道的事说出来。”

    而后又横了一眼陆远山:

    “我倒要瞧瞧,谁敢在我这里放肆。”

    得了老太太的准许,胡莺莺心中有了底气,跪在老太太面前深深磕了一头:

    “还请母亲责罚!其实!其实蝶儿是……大哥的孩子!”

    老太太镇定得身子往前倾倒了一些,张张嘴,唇边微抖,看着陆倾蝶的眼神更加柔情:

    “难怪……难怪蝶儿如此像大郎!”

    除了老太太,一旁的陆芷嫣和陆添逸都一惊。

    陆添逸更是扶着他的阿姐,小声询问:

    “那岂不是……”

    陆芷嫣探出食指点在陆添逸的唇边,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而后,老太太眼底闪过一丝严厉:

    “远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远山跪倒在地,两手撑扶:

    “母亲!孩儿是怕母亲心切,才将此事瞒了下来!”

    “哼!黄鼠狼给鸡拜年!我看你是没安好心!”

    “你纳了我大郎的妻为妾!是何居心!”

    “儿子……儿子……儿子只是想给嫂嫂一个家啊!”

    “大逆不道!大逆不道!你要不要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姥爷在天上都要蒙羞啊!”

    陆远山的脸上挂着焦急和紧张,慌忙之下解释道:

    “大哥战死沙场,儿子若是留下嫂嫂一人怀着蝶儿,那才会让嫂嫂落个不好的名声啊!”

    老太太脸色铁青,将怀着暖炉朝着里远山人丢去:

    “放肆!”

    气的老太太咳嗽了几声。

    陆倾蝶连忙上去拍了拍老太太的后背:

    “祖母。”

    “蝶儿放心!有我在!定会为你为柔娘讨回个公道!”

    “母亲!嫂嫂是儿子的妾已是事实!嫂嫂已死!那就是死无对证!纵使莺娘在此胡说,也是在将军府,若是将此事传出去,对我们陆家,对嫂嫂,对大哥,甚至对蝶儿的未来那都是不好的!”

    陆远山不信老太太敢拿陆家的未来做赌注。

    心中便硬气了几分。

    陆倾蝶瞧着无可救药地陆远山,心想既已这样,也就不必再给他留任何的颜面了。

    “父亲。”陆倾蝶清冷地声音落在陆远山的耳中格外刺耳。

    陆远山没好气地应承了一声。

    “这翠儿您又作何解释?”

    “我用得着和你解释吗?你以为你是谁啊?”

    陆倾蝶的面纱被门外的风中轻轻吹起,露出了下半张脸狰狞的面孔:

    “现在想来,我应当是陆家的嫡女。”

    “你说是与不是啊?父——亲”。

    陆远山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粗重,仿佛一头野兽似的盯着陆倾蝶。

    “既然我是嫡女,当不应嫁到西凉。”

    胡莺莺闻声有些急了:

    “蝶儿,蝶儿!你也瞧见了!嫣儿她身子骨弱!万万是不能嫁到西凉的!”

    陆倾蝶又瞧着一直不说话的陆九年:

    “大哥,我记得你曾说过,西凉三皇子是个值得托付的……好人是吧?”

    “是。”

    “可是……”

    陆倾蝶没有给陆九年可是的机会。

    “可是你心疼这个嫣儿,是吧。”陆倾蝶扬起嘴角的笑意,似笑非笑地看着陆九年。

    轻纱遮住了陆倾蝶若隐若现的表情,一时之间没人猜的透陆倾蝶在想什么。

    “我……”陆九年想辩解。

    “大哥莫急,容我算算。”

    “算算?”陆远山不屑地看着陆倾蝶:

    “你也别算了,那外面不就站了个道士吗?你请他给你算算你还能活几天?”

    “也好,还请四叔将外面的云山道长请来。”

    云山本不愿掺和观主家的家事。

    可……他自是不能容忍外人欺辱观主。

    云山先是鞠了一躬:

    “得罪了。”

    陆远山手上用了些力道,拍在云山的肩膀上:

    “不得罪!道长有话直说!”

    “伏天观乃大燕第一观,更是有每代观主都是仙的说法,今日就让本将军瞧瞧你们伏天观的本事。”

    “若是小道长算的不准,可不要怪本将军去伏天观寻你们观主告上你胡言乱语的一状。”

    云山心中疑惑……

    他这句话是冲着观主说的……观主的命数岂是他们这些人可以算的来的……

    只是这眼前的陆远山……命不久矣……不知当讲不当讲。

    “陆将军,小道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云山还用眼神询问陆倾蝶的意见。

    显然陆倾蝶没有任何意见。

    “你别看她!你有话直说!莫要怕她!”陆远山反倒给云山做起主了。

    云山只好摇摇头道:

    “陆将军近日是否总是噩梦缠身?”

    梦到了陆廷玉,那可真是天大的噩梦!

    “小道长说得对!”

    “那就对了。”

    “什么对了?”陆远山一头雾水。

    他叫云山算算陆倾叠的命数,怎么还和他的梦有关?

    “将军恐没有几日了。”

    “大胆!本将军让你来算她的命数!你现在倒是算起本将军的命数了!谁给你的胆子!”

    云山只是抱歉地摇摇头:

    “陆姑娘的命数自有天算。”

    “不是小道能算的来的。”

    “她的命难不成比皇上的命还值钱?有何算不得?是不是因为没给道长银两?来!这些都给道长!道长放心大胆的算!”

    陆远山阔绰地丢给云山一钱袋。

    云山手捧钱袋摇摇头:

    “这便当做小道为陆将军算命数的报酬了,多谢陆将军。”

    “只是陆将军……若想化解您的命数,近日还是少做点亏心事。”

    云山这是善意的提醒。

    做不做亏心事用他说?陆远山大发雷霆,揪起云山的衣领将小小的云山提了起来:

    “说!是不是陆倾蝶这个小丫头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如此诅咒于我?”

    陆倾蝶叹了口气,走到陆远山身边,右手搭在陆远山的肩上:

    “父亲,不可对云山道长无礼。”

    她自己的人当然要自己护着。

    云山是她的徒弟,岂能在将军府受欺负。

    陆远山一把甩开云山,本想一巴掌抽在陆倾蝶的脸上。

    却发现他肩上的力道一点点加重……

    他的双脚犹如镶嵌在地缝中……

    难以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