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雾鬼下的这雾太大,就连陆九年也未能看清来人。

    他抬起袖子将眼前的雾挥散,才瞧见陆倾蝶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离他不远的地方,手中握着的便是那泛白的骨哨。

    “你是什么时候……”

    “不对!”陆九年大惊失色。

    她是怎么知道他在陆家养了五百暗卫??

    这件事情只有……陆远山知道。

    难道是陆远山把他卖了?

    把他卖了他也捞不着什么好处啊?

    他就不怕大燕皇帝治他一个谋反之罪杀头吗?

    陆倾蝶摆弄着这个看起来奇形怪状的骨哨:

    “这哨子好生的精致,莫不是三皇子送我这个未来王妃的?”

    “牙尖嘴利!”

    “把哨子还我,我倒是可以考虑给你解药。”

    陆倾蝶故作惊喜:

    “真的吗?”

    “我是西凉三皇子!自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哼,你知道的太多了……拿到哨子我先杀的就是你!

    五百暗卫和这雾鬼是他在大燕的底牌。

    如若没错,现在整个长安,那都是大雾四起……

    也多亏了他以魂养鬼,这雾鬼的威力才这般大。

    现在长安百姓定是乱成了一锅粥。

    “那还请三皇子将解药给我,我再将这哨子还你。”

    呵,这小丫头还不好骗啊。

    陆九年早有准备,从怀中拿出一瓶药,晃了晃:

    “走近点儿,不然我怎么将这解药给你?”陆九年笑的虚伪。

    陆倾蝶无惧,循着雾气往前走了两步,一手握成拳头朝下,一手伸出掌心朝上:

    “我数三下,同时放手。”

    “好。”陆九年应承地极快。

    反正这也不是解药,这只不过是解哑药的解药罢了。

    虽然不知道青鸟为何会突然说话,但是显然这解药已经没什么用了。

    他只需要赶快拿到骨哨,发动五百暗卫趁百姓大乱再送给大燕皇帝一份大礼!

    这么多年,这些暗卫都是在雾鬼小范围释放的雾气中活下来的,想要在雾中随意走动,那是轻而易举。

    “一。”

    陆九年紧张的心吊到了嗓子眼上。

    “二。”陆九年手心微微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三。”

    陆九年掌心松开,一个小小药瓶落在陆倾蝶掌心。

    而陆倾蝶掌心也缓缓松开,只是落在陆九年掌心的不是骨哨,而是已经被陆倾蝶捏得粉碎的粉末。

    “你敢戏耍于我!”陆九年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声音也因愤怒而颤抖了起来。

    “你可知道戏耍与我的下场吗?”陆九年阴狠地看着陆倾蝶。

    “我何时戏耍于你?”

    “你可以用这粉末做个滴血验亲啊,是你的骨哨。”陆倾蝶将药小心翼翼收好。

    “呵,为何不吃这解药?”

    “这药可不是给我吃的,是给青鸟的。”陆倾蝶不紧不慢。

    “什么?”陆九年又愤怒,心中亦充满了疑惑……

    青鸟已然可以开口

    ……

    难不成!这也是陆倾蝶的计谋?

    陆倾蝶早就知道他不会给她真正的解药?

    陆倾蝶悲悯地望着堕入深渊地陆九年,惋惜道:

    “你不觉得青鸟方才的声音很耳熟?”

    陆九年深吸一口气,仔细回想……

    “难不成……”

    “不愧是三皇子!”

    “仅仅用了几秒便识破了我的诡计!”

    陆九年一时竟不知这是称赞他还是羞辱他……

    方才他竟然没有听出青鸟的声音就是陆倾蝶的声音!

    分明就是陆倾蝶在说话!

    青鸟根本就不会说话!

    被这小丫头摆了一道。

    陆九年不喜欢事情脱离掌控的感觉。

    我握紧双拳就朝着陆倾蝶打去。

    陆九年拳风霸道,竟将雾气挥散一大片。

    而雾鬼此时也站在陆倾蝶身后在她面前喷出一股浓雾。

    陆九年感觉自己的拳头像是打进了一堆棉花中那么无力。

    明明感觉打到了……他明明看见了陆倾蝶就在那里。

    再一睁眼,陆倾蝶不知何时已闪身到他的身后,用一种悲天悯人的眼神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他不需要别人的可怜!他讨厌那样的眼神!

    陆九年化拳为掌,一掌劈向后方。

    陆倾蝶只是一个闪身,一把钳制住陆九年的手腕:

    “三皇子,这即将是你最后一次看到我。”

    陆九年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是啊,因为你马上就要去见你那该死的娘了。”

    陆倾蝶左眼一滴泪滑落,滴在了陆九年的手背上。

    陆倾蝶渡人渡魂却从不伤人……

    可他实在该死……

    他不该说那个把他当亲儿子疼爱的宋柔。

    实在是……太不该了。

    陆倾蝶猛然消失在雾气之中。

    陆九年经受多年训练,自认可以在雾中看清一切事物。

    他看到了周围的桌子……香炉……柱子。

    他忽然发现了一直以来的异样。

    别说是陆远山了……

    陆添逸呢?陆芷嫣呢?胡莺莺呢?老太太呢?都哪去了?

    不可能!

    没人能从雾鬼中的雾活着出去!

    他发疯似得在雾中寻找着“人”的身影。

    忽然,他觉得身后被鞭子抽了一鞭。

    “啊!”他大喊一声。

    而后赤红着双目看向身后:

    “谁!”

    他警惕地环顾着四周。

    “谁?!装神弄鬼!”

    “啪!”

    一鞭子又抽在了身后!

    不对!身后明明是炕桌!怎么会有人!

    陆倾蝶站在炕桌之上,垂着眼眸看着在雾中慌乱的陆九年,左眼的泪犹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

    陆九年这回学聪明了,背靠高柱。

    陆倾蝶隐于高柱之中,一鞭子抽在陆九年的身上。

    这一鞭她在雾中看到了骑在少年脖颈上笑盈盈的她……

    “啪!”

    这一鞭抽在了陆九年的心口之上。

    这一鞭她在雾中瞧见了那个明眸皓齿的少年手里提着一个沾满糖霜的糖葫芦俯身问年少的她:

    “喏,蝶儿最爱的糖葫芦。”

    “啪!”

    这一鞭抽在了那装瘸的膝盖上,陆九年只觉这一鞭实在太痛,仿佛把他的骨头抽断了一般。

    他跪在地上,束起的长发此时也散了几缕下来遮住了那双狂妄的眼睛。

    “娘!娘!孩儿好痛!”

    这一鞭,她在雾中看见了少年时意气风发的陆九年站在宋柔面前,满眼宠爱地看着宋柔怀中牙牙学语的她……

    少年仰头看向宋柔:

    “娘……孩儿可以抱抱蝶儿吗?”

    跪在雾中的陆九年怒吼一声:

    “雾散!”

    屋中的大雾渐渐散去。

    屋中的景象此时也渐渐明朗。

    儿时的画面被雾带向远方。

    陆倾蝶知道。

    梦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