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瑜见过嚣张的,却从未见过如此嚣张的人。

    敢在天子面前不跪不礼,甚至妄想威胁天子,可谓异想天开,这世道,还真有那不长眼的人。

    刺客剑拔弩张,只要燕帝下令,那十二柄剑便会一齐朝着她射出。

    她被包围了?

    陆倾蝶只觉可笑:

    “陛下这份自信可是我那假父亲给的?”

    底牌已出,燕帝也不遮掩:

    “所以你是故意将陆远山送到朕的面前?”

    “我可没那个本事,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若我不揭穿三皇子与陆远山的计谋,想必明日便是我下西凉之日了吧?”

    “难道你不想嫁到西凉?不想陆家光宗耀祖?再怎么说,你也是陆家人,难道就不为陆家考虑?”

    “我猜陛下早就知道陆远山通敌了吧。”

    “准确的说,通敌的人是……”

    陆倾蝶将“你”这个字吞了下去。

    意味深长地看着眼前私下伪装的燕帝。

    “你到底是谁?”

    “陆廷玉之女——陆倾蝶。”

    “朕觉得你不简单。”

    “不过是被南州养父送到道观学了一下占卜术罢了。”

    “那你可曾算过今日会死?”

    当然,燕帝未给她说话的机会。

    一个手势便下令刺客放箭。

    一刹那,四面八方的箭蜂拥而至。

    燕帝看戏般地站在远处,李瑜瞧见宫道不远处有人走来,小声提醒道:

    “陛下,世子和田嬷嬷来了。”

    陛下迅速捂着心脏,连忙身子不稳,倾斜而下:

    “来人啊!刺客!”

    陆倾蝶只觉这燕帝不去梨园唱戏可真是暴殄天物啊。

    几乎同时,萧卿尘与宫中护卫同时奔向宫道。

    燕帝含笑看着眼前的人。

    开弓没有回头箭,陆倾蝶,你死定了。

    可下一秒,燕帝嘴角的笑容跑到了陆倾蝶的脸上。

    众目睽睽之下,十二柄火箭在离陆倾蝶一寸之处停顿在了空中。

    陆倾蝶的本事只有萧卿尘见过,此时燕帝与一齐赶来的田嬷嬷都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谁见过这场面?

    十二柄火箭不远不近地就停在了那里。

    官兵纷纷去追杀四名黑衣人。

    “陆姑娘!”萧卿尘一脸担忧。

    陆倾蝶将十二柄火箭一柄一柄在燕帝和李公公的震惊下握在手中。

    “陛下,我可护驾有功?”

    燕帝装出惊魂未定恶狠狠地看着陆倾蝶:

    “有。”

    “可有赏?”

    燕帝咬紧牙关:

    “有。”

    “那就多谢陛下了。”

    说完便旁若无人地带着大小姐朝着华清宫走去。

    这熟门熟路地像从小生活在宫中一般。

    萧卿尘三步并作两步:

    “你怎知我是来接你去华清宫的?”

    “田嬷嬷不是跟在世子身边吗?难不成是我会错了意??

    “啧,陆姑娘聪慧,是萧某愚笨了。”

    田嬷嬷是个会察言观色的。

    这陆倾蝶看似朴素纯良,却深得萧世子喜爱。

    “陆姑娘,这大小姐可真是可爱。”

    “哦?田嬷嬷方才可是去洗了洗眼睛?”

    “老奴不明陆姑娘何意。”

    “小女不才,就是记性好,方才我记得嬷嬷说大小姐是脏东西啊。”

    大小姐听后也抗议,“汪汪”叫了两声表达着心中的憋屈。

    田嬷嬷顿时底气不足,不敢言语。

    陆倾蝶也无意为难无辜之人,索性不理会这个一心想要攀附的嬷嬷。

    华清宫。

    “太后,陆姑娘来了。”

    “快请陆姑娘进来。”

    田嬷嬷支支吾吾不肯去。

    太后狐疑:

    “为何不去?”

    田嬷嬷鼓起勇气上前小声说道:

    “太后,恕老奴直言,这陆姑娘是个邪乎的,还是远离的好。”

    这可把太后弄糊涂了,这好端端的女子,怎么就邪乎了?

    田嬷嬷这才将方才十二柄火箭停在空中的事儿说与太后。

    而后眼神躲闪:

    “陆姑娘的身子怕是有脏东西,老奴也是为了太后好啊。”

    陆倾蝶第一次见有人告状如此正大光明。

    她就在门外站着,这田嬷嬷也不避人,还真是个记仇的。

    “阿姐笑什么呢?”陆芷嫣一脸担忧地看着陆倾蝶忽然对着空气笑了。

    笑的有一丝诡异。

    “哦?嫣儿没听到?”

    “什么声音也没有啊。”她四下环顾,当真没有声音。

    原来是她耳朵太好了,是她误会田嬷嬷了,她在心中默默给田嬷嬷道了个歉。

    “没笑什么。”说出来怕是吓到了嫣儿。

    不多时,里面便传来一阵脆灵灵的巴掌声。

    门外却没一人敢进去瞧瞧发生了什么。

    这时,陆倾蝶推门而入,陆芷嫣拦都拦不住。

    只敢在门外候着。

    见陆倾蝶不请自来。

    田嬷嬷识颜色得退了几步。

    太后紧绷的脸上才和颜悦色了起来:

    “蝶儿,是不是吓到你了?”

    陆倾蝶上前将跪着的田嬷嬷扶起:

    “太后莫要生气,田嬷嬷所说句句属实,只是用词不当罢了。”

    太后不悦:

    “只是一个下人而已,竟然敢说你的坏话,实在是不该!跟了哀家多年,竟触了哀家的底线。”

    田嬷嬷知道太后最厚爱陆家人,却没想到为了一个只见过一面的陆倾蝶掌嘴于她。

    “太后,莫要因为一些小事伤了身子。”

    “蝶儿瞧着太后双目浑浊不堪,道运有变,想必近日来太后终日不得好眠吧。”

    “蝶儿说的不错!近日哀家整日整日的睡不着,就是不知蝶儿说的道运有变是何意?”

    “若太后信我,我便直说了。”

    “但说无妨。”

    “有人要害您。”

    “莫要在太后面前胡言乱语!太后乃福人天相!岂会有人敢加害于太后?”田嬷嬷是个忠心的。

    太后心中自然是不信的,国泰民安,宫中自然也不敢有人要加害与她,但是为了满足陆倾蝶的面子,还是笑了笑:

    “蝶儿,莫不是漂泊在外学了些卜卦之术?”

    “正是。”陆倾蝶看出了太后眼中的怀疑。

    但是该说的还是要说,她今日进宫本来就是为了护着陆芷嫣。

    再加上要同燕帝交换筹码,却意外发现太后的命道轨迹被什么人改变了。

    若不加干预,恐是过不到年根啊。

    “那蝶儿便说说看,哀家该如何做?”太后可是真的喜欢这陆倾蝶,只是这孩子年纪尚小,童言无忌,她权当听了笑话逗个闷子了。

    只见陆倾蝶正襟危坐:

    “太后近日可是准备在宫中办个消寒宴?”

    这消寒宴只有太后与皇城寺方丈知晓,甚至连田嬷嬷都未知会。

    长安夜夜落雪,百姓苦不堪言,作为一心向佛的太后,也该为百姓做些什么。

    前些天,她出宫前往皇城寺,皇城寺的方丈为她指了一条明路。

    “消寒宴”即“暖冬宴”。

    宴请朝堂上下,上至一品大臣,下至芝麻小官,都可参加。

    在长安街道扫清门前雪,宴请黎民百姓,流浪百姓可与天子同饮共乐。

    只是……这件事陆倾蝶是从何得知?

    太后半信半疑:

    “正是。”

    见太后没有否认,陆倾蝶才放心了。若是太后否认,那她还真不好帮。

    “这消寒宴,办不得。”

    太后一时之间陷入了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