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倾蝶踏空千万里,举起手中桃木剑,高高举起。

    陆添逸手中令牌脱手而出,直直到了陆倾蝶的手中,

    刹那间,空中乌云散开,一束光照射在大地上,开辟出一条光路。

    一个巨大的身影如下台阶般一步一步朝着尸王走去。

    尸王惧怕神光,抬起胳膊挡住那刺眼的光芒。

    周必瞪大眼睛看着从天而降的神灵……

    那明明就是陆倾蝶的模样!

    “阿姐……”陆添逸张了张嘴,恍如隔世。

    “诸葛家小儿。”陆倾蝶的声音从天而降。

    尸王释放出一股强大的力量包裹在周身:

    “你到底是什么人!”

    陆倾蝶轻轻点在尸王额头,一股温和的水流将尸王的穴位串连起来。

    他身上的血红煞气登时变成了一股蓝色的火苗。

    “这……”

    “煞气太重,反而吞噬了自身。”

    陆倾蝶双脚轻轻浮在地面上,俯视着尸王: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你不愿我去打扰你们,又何必趁我不在来伤害我的人?”

    此时的尸王没有了一身煞气,反而眼神清澈地像个孩童一般:

    “我……”

    “你多年修炼血煞术,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性,已成尸魔。”

    “何必呢?你有什么非留在人间不可的理由吗?”

    尸王的眼神躲躲闪闪,落在了浑身是血的大小姐身上。

    “我在,他们便有一个家。”尸王不舍得看着躲在山上那群孤魂野鬼。

    “若我不在此地为他们打造一个梦境,他们就要去人间害人了。”

    “可你以身入魔,你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不一样!我可以控制我的心性!我的怨气是可以控制的!”

    “他们不行……若是没有美好留住他们,他们定会铤而走险。”

    “诸葛……不才?”陆倾蝶试着唤着尸王的名字。

    诸葛不才苦笑着摇摇头:

    “空有一个姓氏而已。”

    “你的奇门遁甲之术也是炉火纯青。”

    “空有天赋有何用?”诸葛不才悲伤地看着自己的双手,那种无力感,他握了握自己的拳头,即使手上的青筋暴起,却也留不住一粒沙尘。

    “天道很公平啊……”诸葛不才苦笑着望着站在高处的陆倾蝶:

    “你最能感动深受不是吗?”

    陆倾蝶眼底平静地望着他,淡淡开口道:

    “不才之人确是诸葛家百年一遇的奇才。”

    “倾蝶的路从出生就注定要倾尽全力破茧成蝶。”

    “公不公,天说了不算。”

    “那谁说了算?是将我逐出家门的大哥说得算?还是怕我没死又派人暗杀我的父亲说得算?是背叛我的兄弟说得算?还是一道圣旨将我逼上绝路的那个人说得算?”

    陆倾蝶合上双眼,她该算到的,她该算到能修炼血煞之气将气存在油灯的人定不是凡人。

    来时路上。大小姐问她的问题,此时有了答案。

    诸葛不才心中怨恨根深蒂固,可心怀大义,是正人也。

    修炼血煞术只是为了能控制更多的灵魂不让灵魂作恶人间罢了。

    可是随着血煞术境界越来越高,施术者的心性越来越不稳,若是以魂走火入魔,当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只有你自己说了算,若你愿意,可早日轮回去寻你心中的公。”

    陆倾蝶不疾不徐地走到大小姐身边,将他抱在怀中,抚摸着被血迹黏在一起的毛发:

    “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诸葛不才顿时泪流满面,在他看见大小姐的那一瞬间再也无法忍耐心中的委屈: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你应该已经猜到了,他不是你的小白,或许,你的小白早就在那个寒冷的冬天离开了人世。”

    “你这难道不是残害生命吗?”

    “所有人都不要我了!所有人都背叛了我!就连和我相依为命的小白也站在了你的身边!”

    “我……我一时没有控制住自己……才……”诸葛不才懊悔万分。

    小白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他流浪在外的那段日子,是小白日夜相伴,直到圣旨降临,他才狠心丢下了小白独自赴死。

    大小姐已然没了呼吸……

    “诸葛不才,你可想再见一次小白?”

    “可以吗?”诸葛不才的眼眸如浩瀚星辰瞬间有了光亮。

    陆倾蝶苍白的嘴唇勾起,五指之上悬浮着金、白、红、蓝、绿色五道焰气。

    她张开五指,点缀在大小姐的百合之上。

    直到大小姐将焰气吸干。

    大小姐朦胧地观察着这个陌生的世界,跌跌撞撞站起身来。

    它翕动着鼻翼,忽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

    它难以置信地看着不远处的诸葛不才……

    它瞪大了双眼,棕色的眉眼下蕴藏着一股澄澈的泪珠。

    它试探着朝着诸葛不才的方向走去。

    诸葛不才缓缓蹲下,拍了拍双手:

    “小白?”

    小白仿佛终于确定了心中所想,撒开了腿放肆地跑向了诸葛不才摊开的双手中。

    小白贪婪地蹦起来舔舐着诸葛不才的脸颊。

    诸葛不才终于露出了真心的微笑:

    “小白!是我的小白!”

    他将小白的前爪捧起来,左看看右瞧瞧,真的是小白。

    “小白,你过得还好吗?”诸葛不才死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小白。

    小白是他被逐出诸葛家遇到了被关在狗笼的小狗。

    那是一个寒冬,他本想用仅剩的银钱买一碗热乎乎的清汤面取取暖,却在那家食肆瞧见了奄奄一息的小白。

    小白在笼子里颤抖着,向他投来了乞求的眼神。

    看着后面一片血迹,他意识到这是一家狗肉馆。

    而小白……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狗也会流泪啊。

    他看了看掌心中的几块生了锈的铜板……

    望着冒着热气的锅中。

    嗅了嗅锅中飘来的香气……

    最后他的目光又落到了那只小狗身上。

    小狗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来往过客千千万,它的眼中只有他。

    小小年纪的诸葛不才寻到了老板:

    “我想买下它。”他指着那个狗。

    “你这点儿钱可不够啊。”几块铜板别说一只狗了,一个狗腿都买不到。

    诸葛不才又扯了扯腰间的玉佩……那是他出生之时外祖母送他的宝贝。

    这一路走来也不舍得卖。

    他当机立断将玉佩扯下来,别过脸去将玉佩递给老板。

    老板一眼就瞧出这块玉佩价值不菲。

    笑呵呵地一把夺过玉佩,生怕诸葛不才再后悔。

    老板喜盈盈地摆了摆手:

    “那狗归你了!”

    诸葛不才蹲下来望着小白的眼睛,笑了:

    “你好,我是诸葛不才。”

    “以后,你就叫小白吧,好不好?”

    小白仿佛听懂了一般,冲着他乐呵呵地汪汪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