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绛和张子悦的队伍在鄂县只停留了两日,就随大军奔赴夏口方向,进至邾城外三十里处,驻扎在西陵到夏口的官道上。

    两军按照李如愿的指示,于当道下寨,西陵的刘相贵的反应也很快,在得知东军到达邾县之后,立即组织大军出战。

    他敏锐的察觉到了东军的意图,这是要困死他,切断他跟夏口之间的联系。

    如果这时候夏口守军在知晓这个消息之后能当即出兵南北夹击东军,其实这仗还有机会赢的。

    但无奈夏口的桓纵和桓绢兄弟看到李如愿的大纛在江面上飘着,心生畏惧,没敢出兵。

    而刘绛和张子悦两军合计一万四千余,邾城外跟刘相贵所领的三万余大军不期而遇。

    刘绛先是派人破坏桥梁,挖掘官道,想要迟滞刘相贵的行军速度,另一边则亲自穿着一身短襟光着脚跟士卒一起挖掘壕沟,修建营垒。

    张子悦则率所部严阵以待,列队在官道上等候刘相贵的到来。

    破坏道路还是给刘相贵所部带来一些麻烦,等到两军会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刘相贵当即命令手下骁将黄应玄率部进攻,双方在官道和周围田野上交上了手。

    刘绛这边则不管不顾,全力修筑营垒,硬是在平地挖出一道壕沟,垒起半人高的土围子。

    战事一直持续到暮色降临,刘相贵部因为一路行军本就有些疲惫,又大战一场,无法再战退兵回了邾城。

    而刘绛这里则并没有休息,依旧在加固营垒,工地上点着火把,士卒轮番休息进食。除了己方的士卒外,还有民夫数千人。

    刘绛带着所有军主全都钉在工地上,全力运转,士卒们自然是不敢偷懒。

    等到第二日的时候,刘相贵度率军过来,看见平地上那一人左右高的土墙,还有外围的鹿角,忍不住在心里哀叹了一句。

    大事去矣。

    这动作太快了,一天一夜就平地起城了。

    虽然那墙不高,但配上鹿角、木栅,足以形成一个可以依托的防御工事。

    至于能不能绕过去?答案是能。

    你可以绕,不去碰这个工事,但对方的阻击兵力也同样可以移动,你的补给线怎么办?后面的城还要不要守?

    至于放弃西陵,可能是目前刘相贵唯一的生路,但同样要面对东军的阻隔。

    合州刺史韩崇在过三关之后并没有取碰重兵坐镇的西陵,而是率军直取安陆。

    安陆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涢水。

    韩崇驻扎在安陆就能拖延刘相贵强渡涢水的时间,后面的追兵赶上来就能让刘相贵的大军进退两难。

    摆在他面前的是個很难解的结。

    不过即便如此,刘相贵还是决定要尝试一下,于是派遣讨逆将军王宝率军攻打东军营垒。

    连续攻了三日,损兵折将,却连对方的第一道营垒都没打过去。壕沟里全是战死的西军尸首。

    而在后方,刘绛为了有备无患,又让士卒监督民夫修了一道营垒。

    相隔数百步,以防刘相贵所部万一攻下第一道营垒,己方无险可守。

    不过从第四天以后,刘相贵就率军退回了邾城,直接不打了。刘绛的第二道防线白修了。

    几日后,后面也传来了消息,汉水入口的却月城拿下了。

    汉水口这座却月城修建在汉水左边的鲁山上,原为汉末黄祖所建,后来被孙权派遣凌统、董袭攻克,屠城,城废。

    桓纵退兵夏口,为了抵挡东军所以派遣了陈灵率军驻扎此处,重新修缮入了城池。

    不过陈灵所部面对毛襄督军强攻,仅仅坚持了七天,就开城投降了。

    陈灵投降之后,刘相贵也从邾城退兵,直接退回了西陵。

    李如愿则遣人去招降刘相贵,许诺只要他投降,让出江夏,不追究他的过去的罪责。

    刘相贵的条件是,他还要留在江夏,当江夏太守。

    但李如愿直接拒绝了这个条件,并让毛襄率军进逼西陵。

    刘相贵见到这种情形,知道这江夏自己是无论如何也待不下去了,于是终朝着江陵方向遥拜旧主桓璋之后,开城投降。

    此前,刘绛曾被任命为江夏太守,这次江夏到手,他自然是作为新任太守去接受西陵城。

    刘相贵虽然失去了太守之位,但李如愿并没有剥夺他的兵权,不过他麾下的三万兵马,只允许他保留旧部万余人,其余的各部全都就地解散,命他们各自回乡。

    刘绛代表朝堂去接收了刘相贵捧出来的印鉴,两人也没什么言语,旧日没有交情,刘相贵则是心存郁结之气,对刘绛这个大将军义子也不太看的上,认为对方不过是幸进之辈,不足道。

    刘相贵率领剩下的队伍,暂时驻军在邾城,刘绛则进了西陵。

    再次来到邾城之后,刘相贵带着人来到了前几日双方交战的营垒,准备掩埋己方的战死士卒的尸骨。

    却意外的发现战场已经被打扫干净了,己方的士卒也同样被掩埋了。

    随后他又看到了这第一道营垒之后的第二道。打听之后才知道这是刘绛命人修建的。

    刘相贵听后脸色微变,这要是他当时不顾一切的拼了老底子突破第一道防线之后,在看到第二道...这小家奴有些本事啊。

    虽然没用上,但他能够想象,若是这样的景象,会让苦战的士卒内心有多绝望。

    想到这里,他叫来了一手提拔的心腹猛将黄应玄道:“应玄,你家是江夏大族,如今刘绛入主江夏,你这时候却不好在我这里滞留了,你且回西陵去,刘绛知你骁勇,又是江夏大族出身,必定委以重任。”

    黄应玄闻言,踌躇了一下:“将军,其实家中长辈已经嘱咐过我了这事了,不过我还是想跟着将军您...”

    刘相贵闻言笑道:“我?如今我前途未卜,也不知道李大将军会把我发落到何处,伱我共事一场,也算是缘分,我今日就给你指一条路,这刘绛虽然家奴出身,但用兵行事颇有章法,又是李大将军义子,他若是长居江夏,必然要依靠你们这些大族来治理一方,你若是能得到他的信任,日后自然大有前程。我跟随燕王殿下日久,如今背弃旧主已经为人所不齿,日后难在进益,你还年轻,不可意气用事。”

    最终黄应玄还是听从了刘相贵的建议,带着黄氏部曲六百余人回了江夏城。

    而在他之前,刘相贵手下江夏大族出身的将吏已经全都去拜见新任太守刘绛了。

    黄应玄是最后一个。还是刘相贵劝他去的。

    此时刘相贵手下原本将近万余人的队伍,只剩下四千余。因为原本他手下的队伍里就有大量的江夏大族和豪强的部曲。

    如今不过是树倒猢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