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大厅内大部分椅子上已经坐满了人,有人从外面回来迅速汇报。

    “爷爷出不去,东河街外面全是士兵,应该已经完全封锁了这片区域。其他地方也传来厮杀声,想来梁山府已经完全被封锁。”

    年轻人声音中透露着紧张。

    “不过我看胡人士兵围着的是隔壁的陈府,现在正在屠杀陈家的所有人.........”

    黑暗中大厅内一片松气声,不是来杀自己的就好。

    梁富倒是想起了什么。

    “陈家,他们好像和梁山泊有来往,以前偷偷给他们送过粮食和兵器。”

    有知道内情的人迅速汇报。

    “是的,孩儿知道他们一直帮梁山泊销赃,买入粮食和兵器,所以这几年生意红红火火。”

    以前他还羡慕来着,现在只剩惊惧了。

    幸好没和梁山泊的人联系。

    “也就是说,今晚胡人是剿灭梁山泊外围势力,和我们无关了!”

    黑夜中,有年轻的儿孙欢喜起来,只要自己家能保住性命,其他人的生死也和自己无关了。

    大不了以后帮忙默哀一番,这世道就是这样,也没办法。

    “糊涂!”

    梁富虽老,可声音洪亮。

    “胡人什么时候守过规矩,厮杀起来故意冤屈其他人,趁机大肆掠夺的情况比比皆是,我平时是怎么教你们的,千万不要高看胡狗任何一眼。”

    梁富年老经历丰富,看见的情况多了去了,马上站了起来。

    “叫醒所有人,全都都给我拿好兵器,如果胡人杀进来,我们这些老家伙和他们拼了!”

    “其他年轻的,带着孩子们趁机撤退,找个乡下地方躲着去,没本事不要回来给我们报仇!”

    黑暗中的大厅,他的身影看起来是唯一的光亮。

    “父亲!”

    “爷爷,这.......”

    梁富关键时刻非常果断。

    “梁宽,赶紧去做这件事情,到时候你带头带着他们跑出去,越远越好,千万不要回头。”

    一个年轻的身影站起,黑夜中隐约可见闪烁的泪水。

    “是,爷爷。”

    此时隔壁的陈府,围墙大门都已经被推倒,遍地都是尸体残骸,所有陈家人和仆人都已经全部被杀死。

    红着眼睛的士兵,正在给尸体补刀的同时,也顺手掠夺手边的财物。

    胡人将领看了看身边十几箱的宝贝,眼神中透露着极度的贪婪。

    他注意到旁边同样高门大院的梁府,狞笑着举起军刀。

    “兄弟们,我刚才看见有一个敌人跑过去这个府内了,想来也是通梁山泊贼子的敌人,快给我杀进去。”

    “是!”

    杀红眼的士兵们根本不关心是不是滥杀无辜,反而随着这道命令,松开了心中束缚野兽的锁链。

    他们只想要掠夺更多的财富,举着刀枪攻破了梁府的大门。

    谁知道,富有远见的梁富,早就做好了准备。

    他年迈的身躯,丝毫不影响为了子孙后代厮杀寻求生机的勇气,眼中闪烁着熊熊的火焰。

    “杀死这帮胡狗,给汉家男儿报仇。”

    “杀死他们。”

    他的儿子、仆从,总共也就二十多人,面对凶残的胡人忍不住手脚酸软。

    可看见60岁年迈的梁富,第一个带头冲锋之后,内心一股血气冲了出来。

    死,也要咬他们一口!

    这些往日未曾见过血的人,握紧手中长刀,毫不畏惧死亡,朝着数百人的正规军反向冲击。

    “噗!”

    一把长枪贯穿了梁富的腹部,他拿着刀的右手忍不住停了那么一瞬间。

    周围已经倒下了数十具尸体,既有他的所有儿子,还有孙子和忠心的仆人。

    也有2倍之多的胡人士兵尸体。

    此时的梁富,左手已经不翼而飞,身上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不断垂落着鲜血。

    他看了看自己儿子们的尸体,血泪还是忍不住流了出来。

    “真遗憾,终究还是没能等到,华夏子民光复这片土地的时候。”

    临死前,眼中快速回忆起来三十年前,也是一样的场景。

    自己父母、族人拼了命厮杀阻拦,给自己逃生时间的一幕。

    那时候的他为了血脉传承,忍着伤痛选择转身离开。

    “现在,该到了我为儿孙遮风挡雨的时候了。”

    梁富看向对面本应该杀红眼的士兵们,此时正惊惧地看着自己。

    “原来,胡狗也会害怕,哈哈哈。”

    他奋力往前迈步,丝毫不顾刺穿自己肚子的长枪,趁着生命余晖还在,来到刺穿他身体的士兵面前。

    “死!”

    胡人士兵的头颅刚刚飞起,眼中还带有惊恐、绝望。

    而梁富,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他的意志还想战斗,可年老的身体已经失去了动力,就这样站在那里,静静死去。

    梁宽带着几个兄弟,抱着几个最大4、5岁,最小还在襁褓中的小孩,已经成功逃到几条街之外,躲在爷爷早有准备安排的屋子里面。

    他和几个兄弟遥遥望着梁府的位置,看到那边火光冲天而起,就知道一切都完了。

    旁边几个兄弟,已经忍不住流泪哽咽起来。

    “爷爷奶奶和父亲母亲、叔叔伯伯,全都没了!”

    梁宽也很想哭,可背负着带大家活下去责任的他,拼命止住了泪水。

    声音沙哑着,扫视了一圈几个兄弟。

    “记住这一天,记住爷爷、父亲、叔叔他们的牺牲,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梁家只是梁山府内一个缩影,这一天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很多个家庭。

    甚至不止梁山府,在东平、平阴、东阿、台前府,命令下达的那一刻,释放出心中野兽的胡狗,放开手脚开展屠杀。

    最惨的,一个晚上的功夫,城内民众消失过万人之多,让所有过了几年安分日子的人惊醒,胡人还是那些胡人。

    只不过是披上了衣服,装扮成和善的样子而已,关键时候,还是会变成吃人肉的狼。

    此时的梁山泊,在附近府城内的所有势力,都已经被连根拔起,只剩下在乡村里面的一点点残余。

    他们,还不知道这一切。

    而在梁山府的慕容绍宗,看着汇报上来的情报,里面屠杀的名单,比自己昨天要求的增加了十倍不止。

    他也只是轻轻问了一句:

    “可否处理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