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州北部的边缘地带。

    一支庞大的队伍一路从北方南下,速度极快。

    正是镇国公诸飞率领的四十万大军。

    沿路的洪涝灾害不断,大半个腾国都难于幸免,导致路途极其难走。

    但在军令如山的意志力下,四十万人跋山涉水日夜赶路,耗时一月之余,终于踏入了卫州地界。

    到了这里,水灾没了,山路多了起来。

    短暂驻扎的军营里,几名将军围坐在一起。

    为首的一人自然是大名鼎鼎的镇国公,他与丁孝锋年纪相仿,状态也相似,虽年迈但目光迥然有神,铠甲加身气宇轩昂。

    不苟言笑时,能吓哭一整个城的小朋友!

    此时几名参谋正在劝说。

    “主帅,我们四十万将士组成联军已是不易,一路南下又沿路天灾人祸不断,现如今总人数已不足四十万,再加上日常军需用度,消耗极大……实在不适合再加急赶路!”

    “是啊,更何况卫州身处北腾与东南三州的交汇地,这里……”

    诸飞倏地抬眸:“北腾?”

    参谋自知说错话,低着头解释道:“东南三州十二城不承认自己属于腾国……”

    诸飞面上无多余表情,只是抬了抬下巴,道:“成王败寇,这一战结束才能定下归属权。”

    换句话说,就是萧染书打下的地盘他不认!

    参谋沉默片刻后开始下一项内容的讨论:“再就是萧染书治水之功,眼下整个腾国都闹的沸沸扬扬,北部不少沿海地区都希望黑羽军早点打过去……毕竟在他们一路北上的过程中,确实没出现过滥杀无辜的现象,甚至对百姓都很好。”

    一旁的诸策忽然出声:“好到什么地步?”

    参谋长立即回答:“联合商会治水救灾,资金是萧染书出的,没刮一分民脂民膏。据说还有孩童开智的事,也算她的功德。”

    诸飞笑了一声:“前者我信,而且佩服她的有勇有谋,不仅功德无量还获得了民心。但后者……”

    说到这里,诸飞冷笑:“传信回皇城,神像被砸的事闹大一些,让她好不容易聚起来的民心散掉!”

    “是!”一名将军立即领命。

    此时的诸策又变得一言不发,静静饮茶。

    诸飞偏头看了自己这个儿子一眼,问:“策儿,你可有什么想法?”

    诸策拱手:“回禀主帅,末将听从指挥。”

    诸飞皱眉道:“策儿,为父想听听你的见解,你这么年轻就已经是通明境,且手握十万重兵坚守北部边境这么多年,是我们诸家最出色的好儿郎!”

    诸策依旧是拱手,说出的话却有些耐人寻味:“主帅,末将不得不提醒您,战场无父子。”

    诸飞一阵沉默,不再相逼,与参谋们聊起了更细节的方面。

    情报部拿来地图,其上有一条清晰的红线。

    参谋长指着红线,道:“这就是黑羽军的行军路线,几乎就是走直线,一点路不绕,且一路砸的神像也与之对上了。”

    诸飞谨慎的问:“军中可有奸细?”

    他总觉得这条路线太过于清晰明朗,明摆着演出来给人看的。

    参谋长回答:“我明白您的意思,但对方确实是这条路笔直朝北进发,无一点遮拦,整个东南百姓都知道,沿路的受灾地区不少百姓更是亲眼见到过黑羽大军路过。”

    诸飞眉头松开,继续看向那张地图:“所以她是什么意思?”

    参谋长摇头:“这个女人的兵法诡异,无法推断她的下一步计划,但卫州山多,无论她怎么领军,最终还是要在山中与我们一战!”

    诸飞琢磨着这几个字:“卫州山多……”

    诸策忽然出声了:“距离上次黑羽军出现在人前是几日前?”

    立即有人翻阅资料回禀:“五日前!”

    诸策点头:“五日,够布置埋伏了。”

    指挥部内一阵沉默。

    他们虽有四十万联军,数量上压了叛军一头,但对面对名闻天下的黑羽军以及那个战术诡略的萧染书,没有人敢大意。

    东南三州十二城可是一眨眼就没了啊!

    更何况对方已经消失了五天,只要是与黑羽军相关的任何情报,别说五日,哪怕半天都足以谨慎对待。

    诸飞闭上眼,再次睁开时迸发出一抹战意:“拿卫州全境地图来!最详细的!”

    “是!”

    这场会议开了很久,直至深夜才散。

    诸策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待到所有人都走光,他还将情报重新整理了一遍,而后眉头紧锁的盯着某份资料出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

    “将军?”门帘外响起飞骑军亲兵阿炳的声音。

    诸策头也不抬:“进来。”

    阿炳走进指挥部,端来一碗粥:“将军,吃点东西。”

    诸策眼睛都没挪开:“放那。”

    阿炳似是习惯了这一幕,将粥放在了诸策手边。

    只是眼神一瞟,看到了资料上的内容。

    阿炳跟着诸策好多年,是生死之交,情同手足。

    他并未有任何避讳的直接出声询问:“将军,砸神像的事怎么了吗?可是有什么其他问题?”

    诸策继续翻阅情报:“我在想孩童开智的事。”

    阿炳点着头,顺着话题继续往下聊:“这事诡异,传的跟真的似的!我甚至都怀疑那萧染书是不是有什么手段?”

    诸策忽然笑了:“你怀疑她的手段特殊,也没怀疑过神庙?”

    “啊?”阿炳愣住。

    诸策此时却不说话了,他将那资料重新放好,一口干了那碗粥便抬脚走出指挥部。

    阿炳连忙跟上,这会儿的脑回路也跟上了:“将军,你在说啥嘞?你别吓我啊!”

    指挥部的帐篷外,天灾过去后的夜晚繁星点点。

    诸策仰头望着天空,用极为平静的语气开口:“我没经历过血祭仪式。”

    嘭!

    阿炳的脑子差点炸冒烟了。

    将军他说什么!

    没经历过什么?

    腾国哦不,应该是整个内域所有人从一出生都要参加的神庙血祭,诸策没经历过?

    这怎么可能呢!!

    他怎么长大的?不经历血祭不会被神庙处罚么?

    诸策继续往前走,声音还是那么平静:“我自小生活在离诸家主宅很远的一个偏院,照顾我的奶娘跑了,完真正的娘是一条母狗,我是喝狗奶长大的。”

    阿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