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仄的屋子里只有糊着纸的窗户透出一点微弱的光。

    沅沅哭累了抹抹脸,起身拍了拍房门,外面上了锁传来铁链碰撞的声音。

    “……”

    她坐在落了灰的凳子上,难过的缩成一团。

    西郊——

    哐啷——

    掩着的木门被踹开,院里妇人紧紧护着怀里的女儿。

    母女俩浑身都在颤抖,看向门口的人眼里满是恐惧和憎恨。

    “娘亲,我怕!”

    女孩儿看着周围持刀的锦衣卫,眼里蓄满泪水,抖的更加厉害。

    “裴大人,求求你,放小女一条生路,她还小,她什么都不知道。”

    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抱着孩子往角落里缩。

    裴知晏腰间别着一把佩剑,冷白纤长的手指摩挲着剑柄上玉石,越过两人往堂屋走去。

    年久失修的屋子里满是灰尘气,地板踩在脚下嘎吱作响。

    利剑出鞘,寒光乍泄。

    “不要!不要!”

    女人见他长剑撬动木板,发了疯似冲他奔去,跪坐在地板上,胳膊被利刃划出了血。

    “我猜猜,这下面藏是夫人与王尚书的独子,是吗?”

    裴知晏的目光阴冷黏腻,像是只吐着信子的毒蛇。

    “不是…”女人脸色惨白,疯狂的摇着头:“他早已经死了,这下面什么都没有…”

    “撬开!”

    吴贤一把将人拉开,吩咐手下的人动手。

    木板撬开,下面果然藏着一个五岁大的男孩儿,被抓了出来扔在裴知晏面前。

    男孩惊恐的看着他,泪水不停在眼眶打转。

    “不要!求求你!不要!”

    女人眼眶通红,努力挣扎着想要护住自己的孩子,却被死死的摁住动弹不得。

    “把另一个也带过来。”

    裴知晏擦拭着手里的剑刃,半张脸掩在阴影里。

    很快一双儿女都被扔在女人面前。

    “选一个,让谁先死?”

    “……”

    女人身子一软瘫在地上,心里清楚无论她选不选,今天都必死无疑。

    听着两个孩子哭着喊娘亲,她的心碎成了一地。

    “那我替你选!”

    裴知晏手起刀落,眼前腾起一道血雾,男孩应声倒地。

    “裴知晏,你这冷血无情的阉狗,裴老将军一世忠勇,怎么会生出你这种猪狗不如的畜牲!”

    女人看着没了生机的孩子目眦欲,恨不能食其肉,啖其骨。

    “保护你们这些狼心狗肺东西,才是我阿爹和阿姊瞎了眼。”

    裴知晏眼里凝起一抹冷意,手起刀落,人头双双落地。

    “丢出去,让野狗分食。”

    他擦干剑上的血,抬步走出庭院,翻身上马回宫。

    酉时——

    直房的门才从外面打开,两人架着神情恹恹孩子出去。

    被关了两个时辰的小黑屋,沅沅对这个白头发的老头爹已经失去了热情。

    望月阁在皇宫最角落的位置,门口守着两个侍卫。

    院中打扫的干净,只是空落落没有培植任何花草,有些荒芜。

    裴知晏从宫外回来正在沐浴,俩人带着孩子在外等。

    一炷香后,里面才传出声音。

    “让她进来。”

    沅沅走进正殿,内里的装饰朴素,没有太多奢华的物件,地上铺着毯子踩上去软软的。

    殿中的香炉里焚着檀香,裴知晏一袭白衣,头发披散还带着湿气,坐在软榻上看书。

    “叫什么名字?”

    “……”

    沅沅没有吭声,快步走到他面前,伸出小手想去拿他身旁小桌上的糕点。

    一天没吃饭都快饿坏了!

    “哑巴了吗?”

    裴知晏手中的书本挡住了她的手,死气沉沉的眸子看向她。

    “哼!”

    沅沅立马伸出另一只手,抓起一块儿梅花糕塞进嘴里,往后退了几步怕他抢。

    结果吃的太急卡住了,小手连忙拍着胸脯,小脸憋的通红。

    “蠢货!”

    裴知晏起身抬掌拍向她的后背,将那小块儿卡着的糕点拍了出来。

    “我要喝水!”

    沅沅仰头看着他,感觉还是有点噎。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叫什么名字?”

    裴知晏看向她身上的衣裳,不是庆人的装束,和蛮人的也不相同,样式很新奇。

    “我叫沅沅,老头爹,我要喝水。”

    小家伙扯了扯他的衣角,身上沾了灰,嘴巴上还黏着糕点碎屑,像只脏兮兮的小猫。

    “水在桌上,自己去拿。”

    裴知晏指了一下檀木桌上的白玉壶,盯着她的背影品她刚才说的话。

    老头爹?

    老头?

    他?

    沅沅双手捧起有些沉玉壶,她没用过这样的器具喝水。

    小手抱着壶研究了一下,找到出水口嘴巴放上去仰头喝了起来。

    “……”

    裴知晏从前是忠勇侯府的小世子,出身尊贵,形态举止都是经过教养的。

    哪怕后来落难,也不曾见过行为举止如此粗陋的人。

    解渴后,沅沅又去拿盘子里的糕点吃,这回吃的慢了些,勉强看着顺眼。

    不知为何,裴知晏看着她的脸总觉得有几分亲切,仿佛似曾相识。

    擅闯皇宫是死罪,他原也没打算留这个孩子的命,谁知属下会错了意,将她给留了下来。

    他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可却不想现在就要了她的命。

    或许是今天杀了人,不想再见血腥。

    算了,留着明天杀吧!

    “恭喜宿主,攻略目标对您的好感度上升到百分之一。”

    007看着面板缓缓冒出的一个数字,语气听不出丝毫喜悦。

    有总比没有好。

    一就是开端,它只能这样自我安慰。

    沅沅余光发现老头爹在看她吃东西,起身跑到屏风后面蹲着吃。

    “……”

    裴知晏从她身上感觉到了浓浓的嫌弃,眸子划过一抹黯然。

    像他这等人人喊打的阉宦,被人讨厌也属正常。

    吃饱后,沅沅也没有乱跑,静静的坐在地毯上,看着窗外的月亮,心里没来由的难过。

    夏日的风凉凉的,她靠在屏风旁眯着眼睡了过去。

    就算是夏天,这样躺在地上睡也是会受凉的。

    裴知晏看着缩成一团孩子,没有安全感的抱着腿,眼角还残留着一滴泪水。

    她看起来很可怜…

    这是他看到这副场景的第一想法,不知不觉间对她动了恻隐之心。

    逃亡的那几月,他一闭上眼就是母亲妹妹被凌辱而死的场景,醒来时脸就像被水洗过。

    每个人心底都有最柔软的地方,她在最恰好的时间点触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