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为你日后着想,人不能只看着脚下的路,要瞧得长远些。”

    裴知晏昂着头不去看她,怕自己瞧见她的眼神便又不舍了。

    沅沅仰头看着坏爹绝情冷漠的模样,伤心的松开他的衣裳,转身迈着小腿哭着跑了。

    “姑娘,您慢些!”

    守在院子里的彩芝见她跑出来,连忙跟上去照看。

    “你若是不舍便留在身边养着。”

    刘将军瞧出他对孩子情谊深厚,人生苦短何苦要为难自己。

    “这点不舍比起孩子的性命便算不得什么,她只是一时无法接受,和你相处一阵子便不会排斥了。”

    裴知晏强压下心头的酸楚,嘱咐他一定要照顾好孩子。

    “你其实不必如此,或许还有其他法子。”

    刘将军叹了口气,当初裴家满门被灭,他找到了奄奄一息的裴知晏。

    原只想留下裴家这最后的血脉,让他隐姓埋名安稳的过完后半生。

    可灭族之仇不能不报,裴知晏决心要重回都城进宫蛰伏,改姓换名顶着一张虚假的面皮蛰伏数年。

    从最低等的末位太监,到助新帝毒杀先皇登基的掌印太监,这一路吃尽苦头。

    直到手握兵权把他从一个小兵提拔至将军之位,这一切似乎才变的平顺,裴晏二家的冤屈终得昭雪。

    “日后的事,日后再议。”

    裴知晏不是没有想过退路,终归是走一步看一步,不能拿孩子去涉险。

    院子里——

    彩芝抱着孩子哄了许久才安抚好,两人在院子里等了许久,也不见掌印大人从里面出来。

    “我爹爹呢?”

    沅沅看到刘将军独自走出来,泪眼婆娑的问道。

    “他已经走了,你晚膳想吃些什么?我吩咐厨房给你做。”

    刘将军瞧着她哭的通红的眼眶,心里也不由得跟着心疼。

    “我要吃了就能看到坏爹的饭。”

    沅沅听到坏爹丢下自己一个人跑路了,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哗的一下又落下。

    “……”

    刘将军喉头一梗,这样的菜他是做不出来的,裴知晏决定了的事,谁也更改不了。

    “沅沅,你莫要哭了,等日后你便会明白这样做是对你有好处的。”

    他抬手想给孩子擦擦眼泪,小家伙一头扎进彩芝怀里哭的更伤心了。

    “刘将军,奴婢来哄便好。”

    彩芝心里也跟被针扎了似的难受,别说孩子心理不舒服,和掌印大人同行一月,如今忽的见不着人了,她也觉得像少了什么。

    “……”

    刘将军抬起的手僵在半空,末了只能点点头离开。

    足足哄了两刻钟孩子的哭声才停,彩芝给她敷了敷眼睛,抱着她回卧房里休息。

    小家伙紧紧的靠在她怀里,抓着她的衣裳不肯松手,怕她一会儿也跟着不见了。

    “若是掌印大人只是个普通人便好了…”

    彩芝垂眸看着孩子的睡颜轻叹,这样父女俩便不用受分离之苦。

    天黑传了晚膳,沅沅坐在凳子上看着满桌的佳肴提不起一丝食欲,紧绷着嘴巴不肯张口。

    “姑娘多少吃一口,千万别拿自己的身子赌气。”

    彩芝苦口婆心的劝着,手里端着快要凉掉的米粥,担心她真的绝食饿坏自己。

    “……”

    沅沅摇摇头不肯张嘴,她现在一口饭都吃不下。

    见她这样彩芝只好放下碗,温柔道:“不想吃便不吃了,我明日回宫看能不能劝掌印大人来看您。”

    “真……”

    沅沅刚张嘴,彩芝就舀了一小勺粥喂她嘴里。

    她那有胆子去劝掌印大人,不过是骗她吃饭的雕虫小技。

    “呸呸呸!”

    小家伙把嘴里的粥全吐了出来,失望的看了她一眼,转身踢掉鞋爬到榻上,揪起被子蒙在脑袋上。

    此刻屋顶上的裴知晏烦躁的揉了揉眉心,她竟真气的连饭也不肯吃了。

    站在廊下的刘将军看着房顶上的那抹身影,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愈发的像个猴子了。

    夜里彩芝打了地铺守夜,朦胧间看到床边坐着一个人影。

    吓得立马爬起来刚准备喊人,就被裴知晏一个眼神给吓住,看清他的脸后连忙退了出去。

    小家伙一个人睡时缩成小小的一团,像只被煮熟的小虾米。

    待他躺下孩子就立马凑了过来,脑袋紧紧的贴着他的胸膛。

    等她睡的安稳些,裴知晏才给她掖好被子离开。

    第二日沅沅醒来,总觉得坏爹昨天好像来过,可彩芝却说没有见到他人。

    “……”

    沅沅瘪瘪嘴躺在被窝里不愿起来,肚子饿的咕咕叫也不肯用早膳。

    听闻孩子绝食,刘将军过来探望,坐在床边郑重的向她保证:“你跟着我我也会将你视若己出,看作是自己的孩子,不会让你吃苦。”

    “我不要当你的孩子,我有自己的爹爹。”

    沅沅背对着他,声音像猫儿似的有气无力,她是真的快要饿趴了。

    “他仍然是你的爹爹,你若不愿便不叫我爹爹也无妨。”

    “你本来就不是我的爹爹,你没有自己的小孩吗?”

    “没有,所以你跟着我就是我唯一的孩子。”

    刘将军自幼便倾慕裴家嫡长女裴芝鹤,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可心中的这份感情还未宣之于口,刘家便接连被贬,被迫离开都城遥隔千里。

    在她主动请缨远赴边关的途中,他们见了一面。

    那日裴芝鹤坐在马上身披铠甲,垂眸对他说:“若我凯旋归来,便亲自请陛下下旨,准你入赘我裴家做我夫婿,若我回不来你便将我忘了。”

    可惜他等来的只有裴芝鹤的死讯,他空有一身武力,却无法为心爱之人报仇,

    甚至在她蒙受冤屈时,也无法站出来为她说一句话。

    后来他暗中配合裴知晏搜集裴晏两家被构陷的证据,多年后才为她洗刷冤屈。

    如今他受命驻守边疆抵御外敌,替裴知晏暗中盯着朝臣动向,助他手刃仇家。

    这么多年来他仍孑然一身,见过那样鲜艳明媚的颜色,他的心里便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我不要当你的孩子,你想要孩子不会自己生一个吗?”

    “我是男儿身要如何生孩子?”

    “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你要自己想办法不要来问我。”

    沅沅把脑袋蒙在被子里,不想继续和他交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