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拉跟在塔克背后,在路上见到也有许多成双成对、如她这般孤独的女孩,脸上写满了不安。

    她们是同龄人,大的约莫二十来岁,小的也有十七八岁的模样。

    她将情绪藏在心底,而她们写在脸上。

    “他们是你的战友?”

    萝拉费力的跟上塔克的脚步。

    后者上身挺直,两腿绷直,两臂高摆,踢着正步走。

    听到萝拉的话,塔克停止脚步,萝拉差点撞到他,好险站住了。

    “是的!”塔克点点头。

    萝拉对他有些怨言却不敢多说什么,“也是和我们一样去结婚吗?”

    “对!”

    “所以我们要去教堂?”

    “没有教堂,没有教士,罗曼老爷说要把他们全都赶出去。”

    萝拉没有惊讶,他们在掠夺时杀害了数十位虔诚教徒,其中包括这些年来向他们布道的教士老爷,全都倒在血泊中。

    但这是教廷和贵族间的斗争,和他们这些升斗小民没关系。

    “那我们要怎么结婚?”

    “罗曼老爷见证。”

    萝拉问:“需要多少纳金?”

    “不交钱。”

    萝拉见到他说完,又要用刚才的动作前进。

    居民区的道路被修缮的很好,她从未见过这样坚硬平坦的石灰地,但他挺胸抬头赶路,那步伐又快又急,她要快步走才跟得上。

    她觉得他可能没想到这点。

    所以只好萝拉拽住他的衣服,在他惊讶的视线中挽着他的胳膊。

    萝拉感受得到他紧绷的胳膊,有些僵硬的动作。

    这个动作果然让他的速度减缓了,她松了口气,和他并行,慢慢跟着人群前往目的地。

    途中其他成对的人儿也见到他们的动作,有些男人或者女人也模仿着他们的动作,彼此挽着胳膊,但动作同样生硬,他们过去素未谋面,今后却要共度余生。

    罗曼也在布置盛大的婚礼场所,除开侍者外,所有人都被赶出去了。

    他吩咐着人将四五十张桌子过来,并且在桌面上摆满了精制啤酒、蜜汁烤肉、奶油蛋糕、香煎鸡胸肉、浓汤炖鱼和培根鸡蛋卷。

    这道婚宴的菜品极其丰盛,香味在空气中缭绕。

    罗曼等人到齐后,将他们叫到台下,他站在高台上,抬了抬下巴,口吻充满轻快的说道:“列队!”

    “让你们旁边的女士挽着你们的右胳膊。”

    不足两分钟,原本散乱的人群便开始整齐起来。

    这一幕很有效率,也很有美感,混乱眨眼间形成秩序,罗曼满意的点了点头。

    “伱们效忠于谁?”

    “我们效忠罗曼领主,不跪诸神、不拜恶魔,为他开疆,为他拓土!”

    “你们要守护谁?”

    “我们守护罗曼领主,成为利剑、成为盾牌,为此而生,为此而死!”

    “那你们来自哪里?”

    “来自人民!”

    回应罗曼的是异常齐整的声音。

    罗曼不断点头:“对!对!对!你们应当谨记、应当谨记!我是至高!我是天命!我是一切,而他们亦是我的意志化身;服从他们,就如服从我;守护他们,就如守护我!”

    罗曼姿态轻松的站在高台上,他左手叉腰,右手高举,挺拔的身姿印在所有人的瞳孔里。

    那表情又是自信又是傲慢的说道:“而我也会将一切赐予你们!”“现在,听我号令!”

    “回答我,你愿意娶你们右手旁的女人做你的妻子吗?”

    “我愿意!”

    整齐一致,声如擂鼓。

    “你愿意嫁给你们左手边的男人做你的丈夫吗?”

    氛围陷入沉默。

    萝拉看了眼塔克,说不愿意只怕会让领主老爷下不来台,她只好说了句“我愿意”。

    那声音并不算大,但足够传到别人耳朵里了。

    其他女性也后知后觉的说出“我愿意”。

    罗曼对于冷场浑然不在意,就算没人回答也无所谓,他知道他在干什么混账事。

    “你们今后要协同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所有人都有完整的人权、平等的身份、公平的人格,没有人会更高贵——除了我。除非大地崩裂,天空坍塌,否则这些条律永不改变。”

    “我见证你们的婚礼,那从现在开始,你们的婚礼便是神圣的,如果有人胆敢破坏这点,那我绝不会放过他!”

    “现在,我的战士们,告诉我,你们能守护你们身边的女性吗?回答我三遍!”

    诸多女性听到这句话顿时一愣,然后就听到身边的男伴大喊道。

    “能!能!能!”

    那回应一声比一声高昂,像是山呼海啸。

    “很好!所以,你们愿意谨遵接下来的誓词——无论贫穷、富有、疾病、健康、顺意、失意,我都愿意爱你、呵护你、尊敬你、不伤害且会永远保护你吗?”

    “我愿意!”

    “不是对我发誓!全体向右转!望着她,跟我念!无论贫穷!富有!疾病!健康……”

    罗曼以右脚跟为轴,完成标准的转身动作。

    他表情肃穆,一字一顿的说,他们一字一句的学。

    萝拉听塔克笨拙的复述那句话,乡土间的泥泞道路上没有浪漫可言。

    她听到塔克吐出那些话。

    她的人生绝不在她手里,萝拉在心底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好了,女孩们,轮到你们了,跟我念吧……”

    罗曼这次向后转,一字一顿的又重复了那些誓词,誓词对象变成了男性。

    那些原本零零散散的声音,渐渐大起来了,汇聚在一处,越来越齐整,越来越响亮。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里原本充满尴尬和生冷的氛围也仿佛变得庄严肃穆起来了,所有的参与者都感受到一股力量,感受到了某种强烈的神圣感,本能的虔诚起来,一生难忘。

    萝拉忘了那场婚宴是什么时候结束的了。

    她只记得那天的氛围很浓烈,所有人享用取之不尽的丰盛大餐,那些美味是他们过去从未尝过的,啤酒也是喝不完的,到最后所有人都有些醉醺醺的。

    那些没吃完的东西也能让他们端走。

    士兵都选择将食物全都赠送给了他的女伴——军营早就吃腻了。

    当他们散场时,那位高台上的领主又让他们排队领了一件皮毛大衣,不是羊毛,而是野兽的皮毛鞣制而成。

    那些斗篷式的大衣柔软又暖和。

    有些是十来只貂皮合制而成,有些是狐狸皮、有些是水獭、白鼬、熊皮、河狸和貉子。

    在外界,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贵族有贵族的样子,农夫有农夫的样子,唯有阶级不可逾越。

    况且,天知道要制成一件裹住成年人全身的大衣需要多少皮草,听塔克说,他们的领主用了过去斯格镇所狩猎的所有皮毛,因而他们所有人都拿到了一件。

    那位尊敬的老爷将这些作为结婚礼物,送给所有的新婚夫妇,并祝愿他们今后能生活幸福美满,顺便给他们发了结婚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