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装阵列!”

    沉闷的军鼓响起,重装部队听到号令,举起重盾,左右各形成两百来米的弧形壁垒,原地不动,护住中军。

    圣战军的一千多位骑兵见此情况,不得不绕过他们,奔袭更远的距离,从后方对河谷军队的尾翼发起冲锋,以求他们能溃散。

    “骑兵掩护!”

    河谷的板甲骑兵冲出来了,约有五百人,拦截审判骑士和猎魔骑士。

    两支骑兵双向奔赴,交错而过,约有三百骑兵从马背上落地,敌我双方都有。

    但在这次对冲里,圣战军以审判和猎魔骑士当锋矢,明显更胜一筹。

    “施法组!”

    这个时候,河谷一方又是十余匹战马从斜刺里冲出。

    马背上的板甲女巫施法,方圆数十米的空间当场黑暗下来了,圣战军的骑士心中一惊,身下战马适应不了突然变化,有些当场摔倒,有些踌躇不前,有的速度大减被后面的战友撞倒,场面混乱不堪。

    猎魔骑士迅速洒出圣盐,但也只驱散了一部分的黑暗。

    而后他们遭到了来自黑暗中的法术攻击。

    中阶女巫们混在在河谷骑兵之中,在一众骑兵的保护下冷不丁的施法,一起出手,将许多圣战军的骑兵从马背上打落下来了。

    ……

    “第四轮射击准备!”

    “放!”

    “长矛方阵!丢掉弓箭!推过去!推过去!”

    “重装大队!解散阵列!压过去!压过去!”

    “弓手大队!狙击组!自由射击!箭雨掩护!”

    一条条的战争指令被传达给所有队伍,这是早在战前就制定好的进攻计划。

    ……

    箭矢对于无甲大军而言是极其致命的。

    他们人数众多,既不能逃,也不能躲,就算锁甲也挡不住锋利箭头。

    三轮箭雨过后,圣战军的阵线被打出了许多缺口,哀鸿遍野,阵列有崩溃的趋势。

    但他们有绝对人数优势,在圣歌修女的鼓舞中,有一批人发起了舍身进攻。

    三千甲士中的一半甲士,跟着大约两千的剑术师冲过来,

    圣战军有着远程弓箭、中段投矛、近战方阵的战争模式。

    投矛手跟在他们背后,但标枪是适用于中远距离,大量投矛手一个个还没发挥作用就倒在战场上了。

    而他们的弓手在守军营地被河谷军队大破,就算如今勉强集结一批远程弓手,和河谷一方的弓箭手质量天差地别,面对恐怖箭雨攻势,前者根本没办法还手。

    即便能发起射击,他们的箭矢面对敌人坚固的甲胄也失去了作用。

    在近战方面,一千个长矛兵直接横推了过来,擅长单兵作战的剑术师刚一接触便死伤惨重,有些直接被穿成葫芦了,避都避不开。

    “长矛方阵!前进!前进!!”

    长矛方阵平端着超长矛,整排整列的往前推进,像是银色洪流碾压过杂毛线团。

    这是正面战场的交锋。圣战军一触即溃,防线一片糜烂。

    “重装大队!压上去!”

    而两翼则遇到了重装大队,就像是一面钢铁墙壁在前进,遇到的人冲不破两翼,都只能后退,去挤压着后面的人,不堪的战场更加凌乱。

    “近卫大队!撕裂敌人!”

    近卫方阵挤到最前线,各自手持长刀和盾牌,冲进场面失控的圣战军里,开始进行一面倒的屠杀。

    冰冷的甲胄,锋利的刀刃,无情的屠杀。

    尸体越来越多,倒在地上,尸横遍野。

    血液越来越多,流淌出来,血流成河。

    ……

    罗曼站在一片丘陵,极目远眺,能见到战况。

    夏斯塔红唇微张,愣愣的望着眼前这一幕,在这瞬间,她想到很多,想到了女巫林的处境,她的老师雷霆女巫临死前的遗言仍历历在目,她说女巫们只是在白白送死,去做无谓的牺牲……

    玛格丽特直勾勾的盯着那片惨烈的战场,她呼吸渐渐急促,按耐不住内心的悸动,快步抢过一匹马,冲向战场。

    “玛格丽特!”夏斯塔大喊。

    但猩红女巫仿若未闻。

    她骑马冲进战场,血发在空中狂舞,眸中的猩红大盛,鲜血姿态觉醒,如女王降临,给这片纷乱战场增添了最为浓烈的色彩。

    罗曼眉头轻皱,但又很快舒展了,一切都不重要了。

    战争已定。

    ……

    安格斯知道圣歌修女尽了最大的努力,但当前局势的发展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期。

    这不是靠信仰、靠士气就能挽回的。

    圣战军被碾压了。

    他们的弓手刚开始就全军覆没了。

    他们派出去的征战骑士被敌人的骑兵纠缠住了。

    甲士和剑术师在正面战场节节败退,而亵渎者军队的两翼又被铜墙铁壁一样的军队护着。

    除非圣歌修女们能直接呼唤诸神降临,否则这场战争他们没有胜算。

    “将这一切都交给诸神吧!”年轻的爵士说。

    年轻的骑士牵动缰绳,看着那些残害的信徒们,面露悲悯。

    “安格斯爵士,我们走吧!”马修嘴唇发白,埃尔瓦主教浑身战栗。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河谷近卫队杀穿了一大半的圣战军。

    几万人的大军在短短一个小时内便彻底失控。

    有人在逃,有人不知道往哪逃,四面八方都是人,喊杀声到处都是,成了无头苍蝇。

    “马修大人,埃尔瓦主教,你们走吧。”安格斯说,“我掩护你们撤退,你们将信徒们带回去吧。”

    这里有着最后一批后备骑兵。

    安格斯猛地大喝道:“临战不退,强敌不避,入绝境则忘生,知必死而不降!圣战啊圣战!荣耀啊荣耀!诸神照耀我!照耀我啊!!”

    “随我冲锋!随我冲锋!!”

    北风在怒吼,骑士也在怒吼。

    他说罢,高高举起了骑枪,一如他的脊骨。

    安格斯牵动缰绳,战马奔跑起来。

    年轻的身影一往无前的奔向糜烂的战场,像是在末日之时发起最后冲锋的骑士。

    “安格斯大人!”有人喊他。

    但呼唤声被淹没在更多的响应中了。

    “诸神照耀我们!”后备骑兵集体出发了,一匹又一匹战马跟在他背后,奔腾的马蹄声连成一片。

    这支最后的力量试图去阻拦无情碾压的恐怖军队,给其余圣战军创造撤退的时间,但却意外和从另一个方向出发、同样朝着战场奔过来的猩红女巫相遇了。

    骑枪和法术发生碰撞,双方缠斗着同时冲进战场。

    安格斯的战马是极为优良的,风驰电掣。他的骑枪的枪尖是金刚石打造的,无坚不摧。佩戴了血宝石,赋予充沛精力。所以他是最后一个死的。

    他不知道战斗了多久,直到被什么东西击中,血液在他体内沸腾,身体也受到冲击,飞了起来,高高的飞了起来,然后重重的砸落在地上。

    他没有后悔,他真的是怀着虔诚的信仰和一片赤诚的热血来到这片陌生土地上的,加入圣战,他愿意去付出生命去保护那些诸神的信徒,只因他也是信徒的一份子。倘若此刻见了诸神,他也能骄傲的说一句:“我为您的信徒尽了力啊!”

    安格斯躺在充满血污和泥泞的大地上,依旧紧握着骑枪,七窍流血,早就看不清原本年轻英俊的模样,他勉力去瞪着已经盲了的眼睛去看向太阳的方向。

    在苍茫严寒的天空中,只有那轮太阳是温暖的,他试图伸手去抓住那看不见的太阳,也想去看看那些信徒们是否安全撤退了。

    但他什么也抓不住了,什么也都看不见了。冰冷的军队从他的身旁路过,没人在乎一个将死之人,也没人在乎一个朝气蓬勃的太阳还未来到中午,就在上午无情陨落的悲剧。就像是隆隆的车轮无情碾过岁月,只在历史上留下一道前进的车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