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宁始终低头吃着自己的食物,对于溪妄的话,只当作没听见。

    “你就这么狠心,看着我们都死了?”

    溪妄的语气听起来很不好,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懦弱和小心翼翼。

    或许,她觉得她的身后有冷陌和沽渡给她撑腰,地位略高于洛宁一筹。

    又或者,这样压抑的环境下,已经让她变得疯狂。

    毕竟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可惜,洛宁继续无视。

    任由对方张牙舞爪,她惬意地享受美食。

    冷陌没有任由溪妄胡来,第一时间和她拉开距离,表明立场。

    想要活得久,就要学会审时度势,不要小看任何一个不起眼的人,这是深渊闯关人最基本的技能。

    “给个提示——”他清了清嗓子,表示尊重,又觉得不太礼貌,补充了一个字。“请……”

    洛宁正好吃完,不紧不慢地擦了擦嘴角,看向冷陌和与冷陌几乎形影不离的沽渡,想了想开口:

    “庄周晓梦迷蝴蝶……”

    吃完饭,心情不错,洛宁不介意多提示一些。

    “梦里不知身是客……”

    说完,估摸着芊芊差不多要醒了,伸个懒腰上楼。

    留下一脸若有所思的冷陌和沽渡。

    此刻溪妄的内心慌张无比,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刚刚干了什么。

    本来只是本着人道主义带着她,她却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得寸进尺,以为自己已经和冷陌、沽渡站在了同一方,从而去要求同为闯关者的宁青青。

    是她那一瞬间没有看清楚自己的地位,导致了可能将会被抛弃。

    “对不起,我……”

    她想对冷陌和沽渡解释,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再多的解释都显得苍白。

    冷陌没有理会他,自顾自的上了楼。

    沽渡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也没说什么,跟在了冷陌的后面。

    深渊世界里,最让人反感的事情就是用道德去绑架他人,或者要求别人去做什么。

    在深渊里,没有道德,没有秩序。

    甚至,在深渊的影响下,每个人性格的弊端都会被无限地放大。

    事不关己,明哲保身才是大多数闯关者的态度。

    溪妄就是还没有认清这一点,才会以为有了靠山之后,就可以为所欲为。

    “对不起……”她再次对着冷陌和沽渡的背影九十度鞠躬道歉,却没有想过,需要被道歉的人不是这两位。

    犹豫了一下,溪妄惨白着一张脸,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该,默默的跟在两人身后。

    她真的不敢落单,这里实在是太恐怖了。

    在他们爬向四楼的过程中,黑色领域又一次不断的向下扩散。

    看起来,芊芊已经苏醒了。

    沽渡迅速朝着冷陌靠近,确保两人不会在黑暗中走失。

    慢两人一步的溪妄可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红衣木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们后面的楼梯上,歪着脑袋看向无知无觉爬楼梯的三人。

    没等溪妄反应过来,四肢已经控制不了。

    她想发声求救,就撞上了从她的侧面探出脑袋的红衣木偶。

    四目相对,木偶玻璃质地的眼珠带着冰冷、残忍的笑意。

    溪妄的眼中满是恐惧。

    “嘘——”

    红衣木偶窜到溪妄面前,木质的手指竖在嘴唇上。

    溪妄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嗓子没办法发出声音了。

    她看着自己的四肢,在红衣木偶的操纵下一步一步地离冷陌他们越来越远,前面的两人却丝毫没有发觉。

    一直到了四楼,冷陌和沽渡才察觉到不对劲。

    “她不见了!”

    沽渡背后冒起了一阵冷汗。

    都是经历过好几个深渊世界的人,他们不可能警惕性这么差,没有发现身后一点动静。

    “任务要紧……”冷陌从来都对得起他的名字。“我们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失踪的,现在去救,大概也救不回来了。”

    他很少说这么长的话,却目光真挚的盯着沽渡。

    如果对方执意要去找溪妄,那么他们现在就分道扬镳。

    毕竟,他的任务目标里,只有找到信物出去,从来都没有保护别人这一条。

    “好……”

    沽渡很轻易的就读懂了冷陌的心思。

    他不会问那种,如果自己遇到危险,冷陌会不会毫不犹豫放弃自己,这种毫无营养的问题。

    就他自己而言,如果对方遇到危险,在自己能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可能会顺手帮一下。

    若是实在无能为力,那就袖手旁观好了。

    他相信,同样的情况,冷陌也会这么做。

    两人都是同一种类型的人,即便对方看着自己死,也不会有太多的怨言。

    当初选择一起行动,也只是因为他们互相觉得对方不是很蠢。

    而且,即便遇到了危险,各自的目标和底线都很明确。

    在能配合的情况下,一起逃生,实在无法配合,就各自逃生,活下来就是赚到。

    但彼此的底线就是不会拉对方挡刀,这一点很关键。

    比起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背刺的队友,有底线的陌生人更让人安心。

    芊芊房间里,睡醒了一觉的她显然心情不错。

    两人盘腿坐在书架前,各自拿了一本书在闲看着。

    虽然身处于黑暗中,却不影响她们的视线。

    “你现在心情怎么样,要不要吃点药?”

    洛宁观察着芊芊的表情。

    芊芊笑着摇摇头。

    “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

    很久没有睡觉,很久没有人陪着,很久没有人关心她的情绪,很久没有人会给她拿药,很久……

    有多少个很久,她已经数不清了。

    她不清楚对方为什么一见到她,就明白如何安抚她的情绪,但她真的很感激。

    “你也是他们口中的闯关者,你也想出去吗?”芊芊突然想到了什么,满是纠结的询问。“如果这样的话,我会努力……”

    “我无所谓,你自己开心就好。”洛宁打断了芊芊的话。“对我来说,深渊世界和现实世界都是一样的,它们并没有什么区别——”

    洛宁转过身,认真地看向芊芊。

    “在人类世界,有一种人格,我们称它为讨好型人格,她们总是下意识地将其他人的需求摆在第一位,从而忽略了自己内心真实的感受,让自己受委屈……”

    “我……”芊芊想说不是的,她只是想让洛宁开心一点。

    “如果,今天换一个人在这里,从始至终对你也很好,你也会牺牲自己……”

    洛宁的话很肯定,芊芊却没有反驳。

    在黑暗里待的太久,哪怕一点点温暖,就算是虚假的,她也想留住。

    “芊芊,你要清楚,你首先要是你自己,才能是其他,一个人的一生有许多重要的事情,但最重要的事,是讨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