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跟上的两颗小铃铛撞在一起,朱粉色的绣花鞋发出响声。

    一步分成两步走,娇软的小人啪叽,啪叽向前走,跟刚从蛋壳里冒出头的毛鸭子没什么两样。

    封沉低头盯着她身上的黄色衣裳,等她走了五步才跟上去。

    两刻钟的路程两人硬是磨了半个时辰,从盘子里挑出两枚戒面套在她翘起的小指上。

    圆润饱满的黄玛瑙刚好扣在她小指上的肉窝窝。

    封沉坐在屋檐下面的摇椅上视线跟着黄色的小人儿在院子里移动。

    微风卷着铃铛声在院子里面打转,最后停在了封沉耳朵上。

    苏知鸢有节奏的练习走路。

    …

    深夜。

    封钧喝的乱醉回家,嘴巴里囫囵的冒出几句“二哥能干呀!”

    双颊酡红,酒气罩着瞳孔看不清眼前的路,身上大半的力气压在了旁边的方明身上。

    脑子却是比什么时候都清醒!

    七分醉意都压不住的酸气!

    真是什么好事都被封毅占了,先是郡主让他沾了天时,现在又是旱灾让他尝尽了地利。

    不光老爷子偏心,就连老天爷也偏心!

    这样的“奇功”要是做成了就是流芳百世也是有人记得的!

    酒气吹向方明,抬起眼皮指着自己的胸口问他“我算什么!”

    为什么就连老天爷也要偏心封毅!!

    方明缩着脖子,根本不敢说话垂着头把人往内院扶。

    白芷捏着帕子急的在雁归楼里面打转“老爷怎么还不回来”

    时不时的往外面张望,前院后院已经落锁她的人根本出去不。

    丫鬟婆子守着的大活人怎么就不见了!!!

    小院子没人收拾,南院的那位又不管,宋玉溪只能暂时安顿在她的雁归楼几天。

    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和封年交代!

    安置妾室是主母的体面,早上她还为接手了这事窃喜,晚上就成了烫手的山芋!

    实在是不想让对面院子里的人看笑话,可封年又迟迟不回来。

    “去看看,再去看看老爷回来没有”扭头吩咐后面的翠屏。

    指尖泛白,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刚进门的封年醒酒汤还没有喝就被迎上来的白芷砸的酒意尽散。

    站直了身体“你说什么!”

    粗着声音似是不确定,觉得自己听错了“谁不见了!”

    “宋姨娘,宋姨娘不见了”白芷见他这副模样心里更是委屈。

    张嘴为自己找补“里里外外都找了,可就是不见人。”

    两个丫鬟一个婆子都是宋玉溪从靖王府带过来的人,去了那里根本就不会跟她说。

    眼珠子高高抬,从进门开始软钉子倒是让她吃了不少!

    封年瞬间酒醒了大半脸上的烟红都退了下去,看着含泪的白芷来不及安慰“方明快带人出去找”

    这么大一个人总不会凭空消失吧!

    她肚子里还揣着靖王府的肉,老爷子不开口他根本不敢动手。

    寂静的院子点满了灯笼,封年锤了几下对面的院门“开门”

    声音带上了怒气,见迟迟没有人来开门,脸上更是黑的厉害。

    提着灯笼往锦绣堂走!

    南院和雁归楼本就隔的近,雁归楼亮了大半夜的烛火他不相信南院看不见。

    那女人却连打发人来询问的意思都没有。

    锦绣堂的蜡烛被点亮,紧接着西院的灯笼跟着被点燃最后连郡主也被叫醒。

    “怎么回事!”

    听着外面的动静,安宁披着衣服从床上坐起来。

    芳嬷嬷在外间隔着屏风行礼“回郡主,是雁归楼丢了人。”

    都下半夜了才想起来找人,雁归楼也真是够乱的。

    安宁郡主透过窗户纸望着外面闪烁的灯笼低语“找人!”

    漆黑的夜晚伴随着虫鸣,园子里到处都是提着灯笼的丫鬟小厮。

    星星点点比天上的星光还要密集。

    罪魁祸首却搂着软软的小人儿睡得香甜。

    等封年借着老爷子的人找到杜婆子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脸上带着红肿,嘴角的血迹还没有干,手上的镯子也没了。

    耳朵上的玉石珠子也被人连皮带肉扯了去。

    跪在石臼旁洗了一夜的衣服,她是靖王府世子四个奶嬷嬷中的一个。

    不说在靖王府里面呼风带雨,可脸面还是有的。

    这样的磋磨就是粗使婆子都受不住。

    衣服上的铜扣着被揪掉,敞开露出里面的白色里衣,头发散乱。

    昨天晚上还差点被喝醉酒的嫖客拖到巷子里面去。

    能钻这样的烂胡同大多都是码头上的老汉子和打牙祭的闲散人。

    有点钱的去暗门,再好一点就是青楼和花船。

    这样便宜又脏乱的环境只有那群上了年纪又没有钱的人才会来。

    靖王府好吃好喝养着的杜嬷嬷在这里确实算得上是风韵犹存“细皮嫩肉”。

    跪在这里身体上的痛远比不上精神上的折磨,不仅要听屋子里的粗暴的靡靡之音,还要时刻防备从巷子里走出来的人。

    才一个晚上鬓角就有了白丝。

    等封年带着人找过来的时候杜嬷嬷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哑着声音“码头,人在码头。”

    孙嬷嬷怕杜婆子老了叫不上价,干脆把四人打包一起给了人牙子。

    收了三十两银子还真不知道人牙子是怎么分类的。

    封年紧赶慢赶把花船上的宋玉溪救了下来,靖王府跟过来的两个丫头昨天晚上就上了花船。

    天南地北的,早不知道飘哪里去了!

    封沉揣着三十两银子一大早的就带着苏知鸢坐在了馄饨摊上。

    两碗馄饨冒着热气,还飘着一层红色的虾皮和点缀的绿色葱花。

    白色的瓷勺舀着馄饨放在嘴边吹吹喂到旁边苏知鸢嘴里。

    樱红的小嘴儿张开夹着馄饨往嘴里送,手上还捏着两个铜板。

    七分瘦肉,三分白肉,姜蒜泡水留汤不要渣。

    用那料水拌出来的馅料留其香不见香是他馄饨好吃的秘诀。

    面皮的里的鸡蛋清更是滑嫩筋道的窍门,这可是祖上传下来的手艺。

    三十两银子两人在城里面晃悠了大半天也没有花完。

    鼓鼓的荷包挤满了糖豆,两只手捧着梅子糖,仰头看着封沉的脸,瞳孔晃动水光摇摆炸起星光。

    少爷哥哥真好!!

    (●千U千●)​ 」

    等封沉拉着人往回走的时候太阳已经到了头顶上。

    安宁看着面前封年只觉得头疼,老爷子会因为封毅放过沉哥儿一码。

    喝了六盏茶不走的封年可不会!

    “倒是从来不知沉哥儿有这样的本事”把手都伸到叔叔房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