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另一边,此刻的宁王已经在皇宫里了。

    他与光启帝在软榻上对坐,两人的面前还摆放着一个沉甸甸的金丝楠木雕花匣子。

    这是宁王走南闯北找到的前朝珍品,听说是前朝皇帝亲自为贵妃打磨的一只玉簪。

    光启帝一边听着宁王的介绍,一边伸手,将木匣中的玉搔头放在手中把玩:“你日日走南闯北,就是为了收集这些东西啊。”

    宁王兴致勃勃的望着他,眼眸里满是期待:“对啊,除了熏香,便是这个。这是臣弟费尽心机才得到的,从前只在话本里有所耳闻的玉搔头,如今亲自见了,便千里迢迢赶来送给您。”

    “皇兄不觉得新奇吗?”

    光启帝沉默了片刻,感受着宁王眼眸中闪烁着光芒,最终还是沉默的点了点头:“是,是蛮新奇的。”

    “你回来了也好,刚好赶上参加今年的封禅大典,这次的封禅大典极为隆重,朕要与吐蕃的使者亲自前往鹤延山。”

    鹤延山,就在京城的京郊,相传是大乾朝龙脉所在之地,山上有一座千年古刹,上面都是得道修行的武僧,很少面世。

    宁王听见这话,突然抬起头望着皇帝的眼眸,语气也变得正经了起来:“鹤延山,也是太子从前修行的地方。”

    一提到太子,光启帝的脸色在瞬间变得微妙了起来,他将手中的玉搔头随意的扔到了方才的匣子里,没有开口说话。

    伴君如伴虎,若是其余的人感受着皇帝明显不悦的神色,此刻是要下跪求饶了。

    可宁王是光启帝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天下也没有比这再亲的关系了。

    他叹了一口气,又是伸手握住了皇帝的手:“皇兄,从前的事情是韩氏一族的事情,如今皇嫂……废皇后也已经仙逝,那时太子只有五岁,什么都不懂。”

    “您将他放在鹤延山修行了那么久,他还未弱冠,西戎便发生叛乱,您当时忧心朝中无人可守,可他却直接去了。”

    宁王说着,原本玩世不恭的脸上也多了几分正经:“你们十几年未见,哪里还有父子的样子?”

    光启帝冷冷的看着他:“你此刻语重心长的模样,倒是像一个老父亲,看着比朕还老。”

    他反握住了宁王的手,微微挑眉:“你这么多年都在外头走南闯北,也没有认识心悦的人?”

    宁王与皇帝相差了二十余岁,是先帝的最后一个孩子,若是论起来,倒是和京中各位王爷的年纪差不多,也该娶妻生子了。

    宁王脸蛋一僵,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如今母后都不催了,您也别催了,大乾朝有您来开枝散叶,这还不够吗?”

    光启帝的眼眸里多了几分怀疑:“你是否喜欢女子?”

    宁王的眼角猛地抽了抽:“皇兄,您可别这样看我,臣弟今日在京城中还真的碰见了一个女子,觉得有些意思。”

    光启帝眼眸里的探究是更加浓重了:“谁家的姑娘?朕给你赐婚。”

    宁王眼眸深了深,停顿了片刻,随即才笑着摇头:“如今重要的还是封禅大典,若是说起来,封禅大典是该让太子参加的,可如今他人在边疆,赶也赶不回来了。”

    光启帝摇了摇头,语气有些冷硬:“没必要回来,若是朕真的迁怒于他,也不会留着他的太子之位,他也应该知足了。”

    宁王歪着头看他:“身为太子知足?可若是身为儿子呢?”

    “臣弟听闻太子前些时日在边疆遭遇埋伏,您可知晓这个消息?”

    皇帝点了点头,表情中没有什么情绪:“自然知晓,幸亏安定侯府的贺景砚,护住了他,才让太子没有受伤,否则这次昏迷被护送回京城的,就是他了。”

    “护下不利,终究是他无用。”

    宁王听见光启帝连这件事都要算在太子的头上,心冷的像是铁做的。

    他脸上讪讪,心里倒是也不敢再劝了:“贺将军如今还未醒?”

    皇帝叹了一口气:“没醒,安定侯府都乱的很。”

    宁王听见这话,也有些惋惜:“这倒是可惜了安定侯,该出来的出不来,不该出来的京城乱跑……”

    光启帝听见这话,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宁王摇头:“安定侯府的大公子,为国捐躯,护住了太子,可那二公子,却像是个腹中空空的草包。”

    “那张脸生的俊朗,本王以为他是什么人才,却不曾想他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光启帝听见这话,回忆着贺云策的那张脸,也是摇了摇头:“朕也有此感,此人聪明至极,才思敏捷,看上去是见过大场面,却不知道为何,总是做了一些朕无法理解的事情。”

    “可贺大若还是如此躺在床榻上不见好,安定侯世子的位置,终究是贺二的,是皇室亏欠了安定侯府,朕也不得不容忍。”

    两人正谈着贺云策的事情,而贺云策此刻却是捏紧了手中的方子,在京兆府的门前下了马车。

    他站在马车前,抬头望着京兆府前高高悬挂的巍峨牌匾,他犹豫了片刻。

    直到脑海中情不自禁的浮现出宋熹之那张平静的脸,他才突然有了几分冲动。

    贺云策深吸了一口气,便直直的进了京兆府内。

    此刻的宋若安,正跪在公堂之上,泪流满面的望着高堂之上的京兆尹。

    京兆尹也盯着她,此刻感到十分的头疼:“宋若安,你是认还是不认?”

    宋若安倔强的抬头,咬死了事情不肯松口:“我不认,这是宋熹之的诬告!”

    “大人明鉴,在宋熹之研究那个熏香的时候,我就已经有了那个香,我的夫君可以为我作证。”

    “并且我送给婆母、祖母,乃至京城中其他夫人的熏香,已经有了十几年的历史了,不是偷的宋熹之的,那些夫人也可以为我作证。”

    宋若安脸色惨白,嘴唇干涸,喉咙已经完全嘶哑了:“我是安定侯府的二少夫人,是礼部侍郎的女儿,若是大人想要治我的罪,势必要拿出斩钉截铁的证据!”

    “否则,不要说我,就连我的夫君和父亲也不会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