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娅怜一听这话,好看的眉头微微一皱,眼神里带着不安:“姐姐,我……我没有对素夫人不恭的意思。”

    她话虽是这么说,然而心里却泛起了嘀咕。

    整个云都李家上下,谁人不知李轻舟一向与素娘不和。

    毕竟当年若不是因为素娘,她那病秧子姨母也不会早早去了。

    为此李轻舟一直记恨着素娘,更甚至在姨夫要立素娘为继室时百般阻拦。

    当时若不是李轻舟拦着,这素娘可就成了姨夫继室,而不是像如今这般只是个姨娘。

    李轻舟只需一眼就能看出温娅怜在想什么。

    是。

    上辈子她和素娘不和。

    更是因母亲的死,记恨素娘半辈子。

    可谁能想到,李家被灭门时,是素娘拼死为她送来消息,更是为了护她,而被周云禅一箭穿心。

    直到死,这个被她半辈子都看不起的姨娘,却遍体鳞伤的拖着追兵,冲她道:“小姐,快跑……一定要活下去……”

    早就没什么可恨的了。

    素娘和父亲相识于微末,那时父亲在南疆战场上了脑子失了忆,是素娘救了父亲,他们二人在南疆拜过天地,结过夫妻。

    后来父亲被部下找到带了回去,连同的还有素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母亲当年本就缠绵病榻,素娘进门不久后她便撒手人寰。

    自己当年一直把母亲的死,归咎在素娘身上。

    可实际素娘有错么?

    这只不过是老天爷开的一场玩笑罢了,素娘也是受害者。

    回过神来,李轻舟抬手指了指自己面前的几个箱子:“绿珠,把里面的云锦狐裘给素夫人拿去。再让人多备点酸梅子,一同送到素夫人车里。”

    一旁的温娅怜脸都绿了。

    “姐姐,这云锦狐裘可是上次郡主送给你的,你就这么把它送人,不怕郡主责怪?”

    温娅怜实在不知道李轻舟抽什么风,这披风狐裘她明里暗里问李轻舟要过好几次,却都被堵了回来。

    如今她却要把这狐裘送给素娘,难不成是这狐裘被李轻舟淬了毒?

    “郡主送给我的东西,自然是我的。我的东西我还做不了主了?”李轻舟看了她一眼:“还是说,你想要?”

    温娅怜赶紧拜了拜手。

    谁知道这狐裘有没有被动手脚,她才不敢要呢。

    马车另一边,素娘手捧梅子,再看一眼一旁的狐裘,一双素秋剪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她长相并不出众,只是寻常的小家碧玉,唯独气质素雅了些。

    她一手捻起一颗梅子,问向一旁的徐婆子:“真是小姐让人送过来的?”

    徐婆子点了点头,然后有些忐忑的拿出银针:“夫人,还是试试毒吧。”

    素娘摆了摆手,把梅子放进口中,酸甜口,分外可口。

    “小姐虽行事霸道,却也光明磊落,她若是要我的命,定会长剑直指我项上,没得用这般下毒的手段。”

    徐婆子在一旁忐忑的看着,就怕自家夫人毒发,等了半天看夫人平安无事,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夫人,你说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徐婆子不理解。

    “梅子……是不是在暗示什么?梅子,没了?这是不是在暗示夫人此去有去无回?那狐裘呢?虎邱?咱们是不是要过虎邱?是不是她要在虎邱对夫人动手?”徐婆子说完赶紧看了看地图。

    当看到马车行径的确要经过虎邱时,顿时一张脸煞白。

    “夫人,咱别去了吧,小姐这次是真的要您的命!”

    素娘此刻也不由得白了脸。

    末了,她咬了咬牙:“去!”

    “她若是真想要我的命,那是怎么都躲不掉的。”

    主仆二人在这边忐忑不已,反观李轻舟那边却坦然自若。

    “怜儿表妹,上车吧。”说罢她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马车。

    温娅怜微微一愣:“姐姐,那是你的车,这一路舟车劳顿,我还是不打扰姐姐为好。”

    说罢,她就要往后方而去。

    李轻舟抬手一拦,面不改色的说道:“你的车坏了,还是先与我共乘一辆吧。”

    一旁的小厮微微挠头,车他刚套好,检查过的啊,没坏啊。

    “小姐,表小姐的车……”没坏啊。

    “表小姐的车坏了,轴承断了,车架不稳。”李轻舟看了一眼小厮,堵住了他剩下的话。

    小厮接收到那微冷的目光,顿时一缩:“对。表小姐的车坏了,实在是坐不了人。”

    说完,他赶紧往后摆了摆手,瞬时有两个小厮从后边拿着斧头绕过。

    马车一路行驶,浩浩荡荡奔着青云山而去,数十名小厮丫鬟跟在马车两旁,更有几十名侍卫压阵,阵势浩大。

    山麓耸立如巨蟒盘绕一般。

    山端有一人束手站立在风口处,他一身麻布白衣,头戴惟帽,白色的发丝用一根发带束着,胸前带着一朵白花,一双手满然都是火烧留下的疤痕。

    他垂着眼眸,静静的看着那山下的马车,眸子微微的颤动,一双丹凤眼中闪过些许苦涩的泪光。

    “舟儿……”

    他轻启唇,呢喃出两个字,却又被风轻轻吹散。

    “公子,你说什么?”一旁的树上猛然掉下一个头来。

    阿来半个身子挂在树上,双手抱在胸前:“是要行动了么?是山下那支车队么?是全杀还是一个都不留?我这就去动手。”

    “啪!”一个巴掌直接拍在阿来肩膀上,直接把他从树上拍落到地上。

    “你是想要这里成为你的墓地?”被称作公子的人语气中带着杀意。

    阿来整个人缩了缩。

    他是真的怕面前之人,倒不是说怕对方杀了自己,而是怕对方那些让人生死不能的手段。

    “公子,既然不是杀人,那我们过来做什么?”阿来不解的问道。

    他们从南疆连天不休的跑了几百里,来到这鸣昆山,总不至于是为了看这山上的风景吧。

    白衣公子张了张口,却又哑了声。

    他看向那山下的马车队伍,凤眸中蓄满了泪,手指微微颤抖,一颗心颤了又颤,他几乎是用尽自己全部力气才开口说道:“此行,只为护一人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