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即白。

    安陵容辞别了萧姨娘等人,坐着一顶小轿,边上几位陪同一起往紫禁城出发。

    天光大亮时,轿子落在顺贞门偏门口,忍冬扶着安陵容下轿。

    安陵容抬头看着红色宫墙,她又回来了!

    常姑姑将安陵容交给接引太监后,朝安陵容行礼告退:“小主,奴婢走了,愿小主在宫内平安喜乐。”

    安陵容脸上带笑,声音轻柔:“常姑姑慢走,也愿您能寿享期颐。”

    常姑姑眼神凌厉盯了安陵容一眼转身就走。

    安陵容目送常姑姑离开,远远看见一前一后两顶轿子,甄嬛跟沈眉庄到了。

    安陵容朝一直在等待的太监开口:“烦劳公公往前带路。”

    依然还是延禧宫,还是西偏殿,牌匾都没变。

    “乐道堂。”安陵容轻声念出。

    “小主,这名可好了,是逍遥常乐的意思。”随行的小太监谄媚笑道。

    安陵容被他逗笑了,朝忍冬使了个眼色,忍冬将一个素面荷包递给小太监,里面有十两纹银,小太监喜笑颜开的接过连连道谢。

    安陵容前世不知道,在宫中存活阶级分明,小太监小宫女要想得到好差事,需提前打点管事的大太监们,前世接新小主入宫是项美差,底下小太监们争得厉害,自然孝敬给大太监的也不能少,其他小主人人都有打赏,就安陵容身无分文,一开始就在下人们心里留下穷酸的印象,以至于后面屡次被刁难。

    “小主吉祥,奴婢宝鹃给小主请安。”穿着绿绸旗装的宝鹃出现的很及时。

    宝鹃啊!安陵容让忍冬将她扶起,一起走进乐道堂。

    进到屋内,宝鹃带头领着两个小丫鬟给安陵容行礼问安。

    延禧宫没有嫔位,但富察贵人位份最高,是以她居住主殿,满宫的宫女太监都得听她调遣。

    安陵容只分到三个宫女,宝鹃、宝鹊,宝鸢,其中宝鹊、宝鸢不过十三四岁,还当不得大用,两人呆呆的等着给安陵容行礼。

    安陵容端坐主位,安心受了礼后只说了一句话:“我不多言,日子久了,该怎么伺候你们自会知晓,你们什么脾性能否当用到时自见分晓,忍冬看赏。”

    几人心中直犯嘀咕,这新来的小主一时让人看不清,别人训话都是恩威并施,偏她训话就一句,三人不敢多想赶忙低头领赏。

    见她们接了赏赐后,安陵容继续说道:“我喜欢清净,身边事情不多,一切贴身事务依然由忍冬负责,其余的你们自行安排。”

    三人低头称是,安陵容让她们先行退下,开始静静等待,如果她没料错,今生因为她殿选时的表现,等会皇后跟华妃都会有赏赐给她。

    不出一会,太后的例行入宫赏赐到了,跟前世一样是两批织花缎子,安陵容让忍冬收起来。

    又过了一会,华妃,皇后的人开始在延禧宫内穿梭,先得赏赐的是富察贵人,然后才到夏冬春跟安陵容。

    华妃娘娘的赏赐可谓珠光宝气,尽显家世与荣宠。

    皇后的赏赐别出心裁,最显眼的竟是两批素雅洁净的苏绣缎子,其余的不过是日常佩戴的簪花发钗。

    不管是谁的赏赐,安陵容都笑着道谢,等人走完后,她吩咐忍冬到门口站着。

    果不其然,夏冬春从延禧宫东偏殿内亲自送剪秋出来,看到忍冬静静站在门口,忍不住过来嘲讽:“她们说这里住的是个从偏远地方来的答应,果然是小门小户,连个周正点的丫鬟都没有,长得跟个野人似的,也好意思带进宫。”

    安陵容听她说话,快步从屋内出来:“夏姐姐好。”

    夏冬春傲慢撇嘴:“谁是你姐姐,我可包衣佐领家的千金,你一个小小的县丞之女也敢攀附。”

    安陵容面色依然带笑,重新行礼:“夏常在安。”

    夏冬春见她识趣,很是得意,伸头瞟了一眼屋内堆起的赏赐。

    安陵容立马开口:“陵容出身微寒,原是不配使用这些贵重物品的,反倒是常在您明媚漂亮,不如陵容借花献佛,这些赏赐常在尽管挑选。”

    夏冬春一听脸都气白了:“你当我是眼皮子浅的人吗?会贪图你那点赏赐?穷门小户的果然上不了台面。”

    安陵容一副说错话的受气模样:“原是陵容说错话了,请夏常在千万别生气。”

    夏冬春咬牙伸手指了指安陵容,气鼓鼓的拂身离开,径直进了东厢房。

    这么一打岔,剪秋已经离开了延禧宫,周宁海也准备离开,夏冬春再也没有说出“要用皇后娘娘赏的料子赶制衣服”这样的话。

    前世夏冬春被赐“一丈红”最重要的原因是她公然依附皇后,又在合宫觐见的当日长街闹事想擅用私刑,两件事情都踩在华妃的禁忌上,华妃自然要用她立威,被打也不冤枉。

    安陵容也带着忍冬回到屋内,宝鹃端上一杯刚沏好的茶给安陵容。

    忍冬将茶接了放下:“小主历来只喝白开水,你去烧一杯来。”

    安陵容前世被毒毁了嗓子,今生谨慎起见,她告诉忍冬自己只喝白开水。

    宝鹃心里诧异,白水一股土味有什么好喝的?但还是依吩咐下去烧水。

    休整片刻后,安陵容带着忍冬前往主殿拜见富察贵人。

    富察贵人对安陵容的到来,显得淡淡的,安陵容略坐了坐,送上自己亲手绣的四季扇套后就离开了,日子还久慢慢来。

    晚上,安陵容躺在床上,开始默默背诵医书,那本医书所留内容太过骇人,不能留半点笔墨让人发现端倪,所以安陵容用了个笨办法将整本书逐字逐句慢慢背诵下来,每晚临睡前重复记忆一遍,力求将整本书刻在骨血里,至于原本,在她将整本书背诵下来时,世间再无原本。

    第二天一早,安陵容例行到富察贵人处拜见,这次得到桑儿端来的一叠糕点,安陵容当着富察贵人的面将糕点全吃了,终于得到富察贵人一个笑脸。

    下午时分,夏冬春依旧去逛了御花园。

    安陵容则乖乖窝在乐道堂内安心绣花。

    夜里,安陵容轻轻推醒了睡在塌边的忍冬。

    忍冬立马清醒,安静的等着安陵容吩咐。

    安陵容将一个纸包轻轻塞在她手里,伸手指了指夏冬春住处,忍冬瞳孔大张呼吸急促,但还是将纸包攥在手里,郑重点了点头。

    过了一刻钟左右,忍冬回来了,朝安陵容点点头,神色间带着担忧,想问又不敢问。

    安陵容本想跟她解释,但促狭之心又起,只是挥手让忍冬下去休息。

    明天,可是合宫觐见皇后的日子,不知道这一世都会有些什么好戏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