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一事,牵连了无数宫人,一时间各宫早早关门闭户,不见半点人影在外逗留。

    小留子跪在延禧宫主殿内,不停磕头:“贵人容禀,奴才并非诚心欺瞒,奴才前个确实偷偷外出了,可奴才并没有做任何不利于延禧宫的事。”

    富察贵人不耐道:“那你倒是说说,你都出去做了什么?”

    小留子面色为难,只不断磕头:“奴才......”

    安陵容轻声开口:“富察贵人素来宽厚,你若有为难之处尽管说出,但你要是有所隐瞒,一旦查明,延禧宫内就留你不得。”

    小留子将头磕得“梆梆”响:“奴才的老娘病了,家里实在没钱买药,奴才就托人带了点钱回去,还请小主宽恕。”

    宫规森严,掌事太监们平时可以凭腰牌进出宫廷,可一般的杂役太监们只能等每年特定的日子才可以隔着宫门见家人一面,日常想给家里带点东西或者带消息之类,属于太监之间的私下交易,就像前世安陵容在圆明园找人给家里寄东西一样,这种私下交易,不遇到事情还好,遇到事情里面可追责的名头就多了。

    富察贵人跟安陵容对视一眼,而后开口继续追问:“你托的是谁?”

    小留子老实回答:“是采买处的小松子,他跟奴才同日进宫,平时就帮着采买处的公公们跑跑腿,打打杂,奴才所言句句属实,还请贵人明鉴。”

    安陵容听他说完心下一动,她正愁怎么跟忍冬的两个弟弟联系,眼下这人倒是不错的选择,只是不知道当用不当用?

    富察贵人没有再问,用眼神示意安陵容还有没有疑问,安陵容接着开口:“你在慎刑司里也是这样说的吗?”

    小留子点点头:“是,奴才都是如实上报的。”

    安陵容明白了,帮人带点东西收点好处,是宫里太监们的生存规则,如果小留子因为这个被慎刑司定罪,等于挑破了他们历来的规矩,会影响很多人的利益,因此慎刑司才将小留子放回来。

    安陵容又看了小留子一眼,富察贵人突然会意:“我且信了你,以后你就跟着安常在,好好当差,若是偷奸耍滑定不饶你。”

    安陵容朝富察贵人会心一笑:“谢谢富察姐姐为陵容着想,小留子这名字听起来拗口,你本家姓什么?”

    小留子听完富察贵人的话心里大喜,杂役太监跟贴身太监地位可不一样,又听安陵容问他本家,知道这是主子要给自己改名字,遂回答:“回贵人小主,回常在小主,奴才本家姓姜。”

    安陵容道:“以后你就以姓为名,改名小姜子,安心跟着我吧。”至于得不得用,试试就知道了。

    小姜子喜得直给安陵容磕头。

    前朝事忙,皇上一连十多天没来后宫,余莺儿一死,后宫难得一派和谐。

    春色正浓,御花园里百花争艳,安陵容每日带着宫女太监,在御花园内不断收集各色鲜花,或蒸或煮,或加入油脂或晒干研碎,或一味芬芳或多味调合,做出无数的花露香膏,合宫上下,每人都有,日子过得好不忙碌。

    碎玉轩的日子就不是很尽人意。

    “小主,内务府这帮拜高踩低的,等下次皇上来碎玉轩,奴婢定要狠狠告他们一状。”流朱看着日渐消瘦的甄嬛愤愤不平。

    甄嬛轻轻皱眉,这段时间华妃示意御膳房克扣了她的饮食,整个人清减了不少,一颦一笑间自有一股风流天成,她开口轻斥流朱:“你也说了他们拜高捧低,既如此又有什么可在意的。”

    “奴婢自是不在意,可他们太糟践小主了,份例一减再减,但凡要点什么总是一堆说辞,累得小主跟着受气。”流朱还在说。

    “流朱,越发没规矩了,小主跟前怎容你乱说,没得让小主添堵。”槿汐出言制止了流朱。

    “槿汐,不打紧的,为这个真不值得生气,我是怕,我禁足一个月后,外面不知道又有什么算计在等着我?”甄嬛说出她的担忧。

    崔槿汐浅浅笑道:“小主,不管她们有何算计,您只要紧紧抓住恩宠就行。”

    甄嬛有点不自信,她禁足都快半个月了,皇上没有只言片语传进来,这才是她焦虑的根本,她轻叹问道:“槿汐,你说,皇上会不会不记得我了?”

    崔槿汐看着患得患失的甄嬛,眼里有忧色,但嘴上却说:“小主的花容月貌,见之难忘,现在清减下来,小主更是貌若仙子,让人见之忘俗,小主不必担忧,属于您的终归会来。”

    甄嬛经她一说,想起皇上看自己的眼神,他的眼光灼热,似是要将她融化,她不禁面上一红,轻轻点头,而后含笑道:“槿汐,把纸笔拿来,今天抄《楞严经》。”

    旁边的流朱,浣碧赶紧张罗纸张,取笔研墨,碎玉轩内又是一派忙碌。

    又过了三天,皇上终于去了华妃处,压抑了半月的后宫终于活跃起来。

    几天后,皇上又召了沈眉庄侍寝。

    这日,小夏子来传安陵容到养心殿伴君。

    安陵容看着睡得深沉的皇帝,敲了敲自己酸痛的胳膊,前朝事忙,皇上连日案牍劳累,身体关节处处僵硬,安陵容费了很大功夫才将皇上的身体疏解开来,累得自己够呛。

    她轻手轻脚走到外间坐下,小夏子机敏的给她端来一杯烧开的梅后雪水,悄声说了句:“安小主,皇上心有所念。”然后站在一旁再不说话。

    安陵容明白小夏子是在提醒自己,千万别在甄嬛的事情上触怒皇上半分,她淡淡浅笑冲小夏子点头表示感谢。

    半个时辰后,皇上准时醒来,他长长的舒展了一下身体,惬意道:“容儿,你的推拿之术确实过硬,苏培盛,以后每七日就宣安常在来此。”

    如果前世,安陵容定会认为皇上只当她是个捶腿捏肩的下人,可今生她想得明白,只要能做对皇上有用的人,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这日,甄嬛的禁足终于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