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岁数的人,打电话就爱开免提,薛睿在一旁听的是一清二楚。

    他心中冷笑,他哪里看不出来,特意强调“学法律的”,是说给自己听呢。

    “哟?还是学法律的?来来来,我和你儿子谈谈,你说不清楚。”

    薛睿笑嘻嘻的凑到跟前。

    “谁要你谈!”张桂花骂道。

    可是电话那头的李斌却主动开口:“妈,把电话给那人吧。”

    李斌正在宿舍里和室友打游戏呢,谁知道母亲突然打电话过来,开口就把他镇住了。

    他了解张桂花,和张桂花在电话里是说不出什么名堂的。

    “好。”张桂花把手机交给薛睿。

    “你好,我是李斌,请问事情的经过是怎样的?”李斌冷静问道。

    “你他妈还挺有礼貌……”

    薛睿花了不少时间,大致把事情说了一遍。

    “对了,你要告我的话记得趁早,自己不行呢,就把你们大学老师喊上,我这边也会请最好的律师。”

    薛睿说完就把电话交给了张桂花。

    “斌斌,怎么办,你爸我是指望不上,咱全家就看你了。”张桂花哭着喊道。

    李斌长叹一口气,不禁捏起了眉心。

    薛睿把事情说的很完整,张桂花怎么欺负林若曦的、还有无合同侵占他人土地……

    “太麻烦了……”李斌顿时觉得头大。

    他是法律生,这种案例他见过,根本就赢不了,最多就是申请一些树苗的赔偿金,少得可怜。

    他即便跑断腿,也不能拿薛睿怎么样,花费的时间和补偿完全不成正比。

    而对方呢?根本没有任何成本,只要坐家里等着就行,赢了啥事没有,输了也就赔点钱。

    最重要的是,对方是有备而来,连大学里的情况都了解一些……

    就算老师愿意帮他,可他的家庭承受不了这种代价。

    就在李斌沉默的时候,村里已经开进来了两辆皮卡车。

    车上下来几个戴着安全帽的工人,身上油腻腻的。

    “王师傅?怎么这么快。”任军有些惊讶,上前给工人们散了烟。

    砍树队的王师傅他认识,以前在他跟前买过一条藏獒来着。

    “害,我们刚刚在隔壁村砍树来着,你的活下午干,先去吃晌午饭?”

    “顺便看看我家的狗,最近食欲不振是怎么回事?”

    王师傅接过烟,又开始问自家狗的问题。

    村里人看的真切,那皮卡后面装的可全是砍树的家伙事,什么绳索、油锯,一应俱全。

    张桂花也发现了那堆专业工具,意识到对方是动真格的,她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妈!你给林若曦道歉,再去找村长,让他出面调解。”李斌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这是最无奈的办法了,他人不在河东市,没办法和薛睿当面协商。

    即便去了也没什么用,对方的态度太强硬了,根本没得商量,还是得由村长出面。

    他挂断电话,脑海中出现林若曦的身影,顿时一阵刺痛。

    “原来,我妈还做过这种事……”

    ……

    张桂花很听儿子的话,当即就要去村长家喊人。

    只是,她还没出发呢,就看到村长过来了。

    村里闹出这么大的事,一早有人去通知村长了。

    张桂花声泪俱下道:“头,就是这个小子要砍我家的果园!他一个外来的这么欺负我……”

    “撒手,嚎什么呢?”

    来人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个子不高,眼神中却透露着自信的精芒,他一脸嫌弃的甩开张桂花的胳膊。

    他知道,和这种泼妇根本谈不出什么所以然,还是要和正主说话。

    “是谁要砍桂花家的果园?”男人开口道,眼睛下意识看向了任军。

    因为就属任军的脸最陌生,而且不像是村里人,穿的一身西装,门口的宝马应该也是他的。

    这时,薛睿一脸笑意的迎了上去,礼貌的伸出手。

    中年人先是一愣,随后也伸出手和薛睿握了一把。

    “您是管事的?敢问贵姓?”薛睿问道。

    “免贵,姓花。”

    “花支书?里面谈。”

    薛睿摆了个请的手势,示意花村长进屋交谈。

    花村长有些惊讶,因为眼前这个少年实在是太老成了,明明穿着一身校服,却给他一种经常迎接领导的错觉。

    而且没有和村里人一样喊他“村长”或者“村头”,而是喊了正式的名称。

    “嗯。”花村长就这么跟着薛睿进屋。

    进屋后,薛睿给他搬了椅子坐下,而他呢,径直坐到了花村长的对面。

    花村长有些意外,他还以为正主是穿着西装的家伙呢,谁知道居然是个小孩,而那个穿西装的,活像个保镖,一言不发的坐在薛睿身后。

    薛睿今天的表现让任军太意外了,他处理不来的场面,却全盘被薛睿拿捏。

    让他有种错觉,他的大外甥好像比他还要成熟,他想起上一次薛睿逼着他叫代驾的事……

    “我老了?跟不上时代了?”任军心里嘀咕道。

    他还不到25啊,可面对这种状态的薛睿,他有种说不出来的无力感。

    ……

    不等对面人开口,薛睿随口问道:

    “花支书,您看看这房子,我感觉都快塌了,是不是能申请危房补贴。”

    花村长一愣,他印象里,好像真的有这种补贴,他点点头:“回头我问问。”

    “曦曦过的苦啊,可是我很好奇,她家这种条件,为什么不是贫困户呢?”薛睿一脸疑惑。

    林若曦的资料他翻阅了很多遍,就社会身份而言,薛睿比任何人都了解林若曦。

    “名额不够了,而且她没有提出申请。”花村长淡然说道。

    他心说这小子打听这些做什么?上来就质问他?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来我们村来闹事?上来就要断了一家人的生计,太过分了吧。”花村长面色严肃起来。

    薛睿心中冷笑,林若曦也是花村人,她被欺负的时候你怎么没站出来?

    还有,名额不够?到底是不够?还是不给?

    这种事,往往都是看亲疏远近的,一个举目无亲的小姑娘,自然是排到最后面的。

    不过,他没有当面说出来,也没有回答花村长的问题,反而问道:“不应该啊……难道村里还有人比她更苦的?”

    “花村长,如果还有比林若曦更惨的家庭,你尽管说出来,看到桌上的现金没,有更穷困的家庭,我立马全部捐出去。”

    “这……”花村长没想到薛睿会说这些。

    “门口那辆宝马730就是我的,几万块对我来说不值一提,我这人就喜欢做慈善。”

    “对了,你们评选贫困户的会议记录能不能让我看看,保密的话就算了,我这人最守规矩。”

    “……”花村长在裤子上擦了擦手。

    “公示文件总能看吧?那些是可以公开查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