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无论人数还是实力都不对等的较量。

    不过片刻功夫,眼前的人已经躺下了大半,剩下的三个,也都挂了彩,手里拿着刀,看着像只是热了身的徐时,眼里满是惊惧之色。

    徐时往前一步,他们便往后退一步。

    徐时走了两三步后,就停了下来,而后盯着眼前三人,伸手掏出手机,找到之前的通话记录回拨了过去。

    手机里传来嘟——嘟——的声音,厂房内却安静得很。

    看来,黄毛多半并不在这里,那塔西应该也不在。

    徐时往后退了回去,而后看着旁边躺着的那几个人,挑了个顺眼的,弯腰拎起他的胳膊,“一个小时,让黄毛带着塔西来找我。不然的话,就现在夜里这温度,冻一晚上,他未必能活得下来。”徐时说完,拉着他的胳膊就往外走。

    那三人瞧见后,想拦却又生不出勇气,面面相觑了一会后,一人赶紧掏出了手机,准备给黄毛打电话,另外两人则上前去查看其他几人的情况。

    徐时下手,没有很重,却也不轻。地上躺着的这几人,重伤不至于,但都晕了过去,估计一两个小时内是醒不过来的。

    此时已经是凌晨三点过了,昏黄路灯下的阿县,冷清得像个空城。

    徐时没有车,他拖着那个人走不远,于是顺着屠宰场的围墙绕到了侧面,找到那个之前看好的隐蔽位置将人扔在了那里后,又离开了。

    那位置避风,短时间内,那人冻不出事。

    徐时离开那里后,并没有走远。

    黄毛的电话是在二十分钟之后打来的。

    徐时站在一个避风的角落里,接通了电话。

    黄毛的声音透着点气急败坏:“你把人带哪去了?”

    “塔西呢?”徐时质问。

    “我在屠宰场等你,你把人带回来。”黄毛也不回答他的问题,说完就挂了电话。徐时笑了笑,收起电话后,并没有动。

    一刻钟后,手机再次震动起来。徐时看了一眼后,没有接起。

    手机震了一阵后,安静了下来。过了半分钟,再次震动起来。

    徐时等了一会才接通。

    “你他妈人呢?”黄毛的声音听着愈发急躁了。

    徐时还是那句话:“塔西呢!”

    手机里安静了一瞬后,突然传出了一声有些虚弱的声音:“哥?”接着,又立马变成了黄毛的声音:“老子再给你二十分钟,要是再见不到你人,那你就等着给他收尸吧!”

    徐时直接挂了电话。

    收尸?他有这个胆量杀人?

    徐时冷哼了一声后,拔腿离开了那个避风角落,然后披着夜色往屠宰场走了过去。

    厂房内的灯还亮着。

    门也开着。

    原本被他打晕的那些人都已经不见了,想来是已经被他们给送走了。

    徐时走了进去,很快就瞧见了被吊起来如猪羊一般挂在吊钩上的塔西,他上半身赤裸着,本该平滑的肌肤上,多了些纵横交错的血痕,是拿鞭子抽的。

    旁边,六七个人或坐或站地围在周围,黄毛坐在水泥台上,正抽着烟。那一头黄毛在刺目的白炽灯下,格外显眼。

    徐时一进来,他们就看到了他。

    黄毛恶狠狠地把手里烟头扔到了地上后,从水泥台上跳了下来。

    “人呢?”黄毛盯着徐时,此时心中除了愤怒之外,其实已经生出了些许后悔。他应该听夏哈普的,不该轻易对此人动手。

    徐时仔细看了一眼塔西后,才把目光放到黄毛身上,微微一笑,道:“等你们都躺下了,自然就能见到他了。”这是之前黄毛的人说过的话,现在徐时还给了他们。

    黄毛脸色一变,心中的那点犹豫,顿时就被怒火烧没了。

    他转身就从旁边水泥台上拿过一把足有小臂长的砍刀,然后反手就是一刀往塔西腿上扫了过去。

    塔西的惨叫声紧跟着响起。

    鲜血一下子就渗透了牛仔裤,从裤腿里流了出来,灌进了鞋子里,接着又从鞋子里溢出,滴落到地上。

    徐时皱起了眉头。

    “我再问你一遍,人呢?”黄毛瞪着眼,凶狠得就好像是一头陷入了疯狂的野狼。

    徐时冷冷盯着他,沉默了一瞬后,道:“就在屠宰场外面,门口出去往左顺着围墙走,就能找到他。”

    黄毛一听,立马就安排了两个人出去找。

    “你早这么识趣,你这小弟也就不用吃这苦头了。”黄毛咧嘴得意而又恶毒地笑着。他背后,他塔西正痛苦而又虚弱地呻吟着。

    徐时没理会他,只是时不时地扫一眼塔西脚底下的那滩血迹。

    几分钟后,黄毛就接到了电话,人已经找到了。

    黄毛松了口气后,又盯向徐时:“你自断一只手,今天这事,我们就算了!”

    还真是好大口气!

    徐时点头道:“可以。”说着,他就伸出两只手,问黄毛:“你要哪只?”

    黄毛大概是没料到他会如此痛快地应下,狐疑地盯了他一会后,才开口道:“右手!”

    “好。”徐时收回左手,然后朝着黄毛摆了摆那只右手,道:“你们谁来?”

    黄毛一愣,接着眉头微微皱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你自己动手!”

    徐时笑了起来:“我自己动手,你们就不怕我作假?再说了,现在塔西在你们手上,你们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黄毛有些犹豫。

    徐时又说道:“赶紧的吧,塔西失血有点多,再不快点送医院,真有可能会死在这!你不会真想他死吧?”

    黄毛确实没想过要真的弄死塔西。听徐时这么一说,他忙回头看了一眼塔西,瞧见他脚底下那一滩鲜血后,不由得微微变了一下脸色。

    接着,他稍一迟疑后,就下了决定,朝着身旁两个人示意了一下。那二人会意,拿了一根棍子就朝徐时走去。

    徐时瞧见后,就像是急于要了结此事一般,往前快走了几步。

    对方倒是很紧张,一瞧见他动,立马喊了起来:“你站那别动!”

    徐时不慌不忙地停了下来,举起双手,安抚道:“我不动。不过,你们最好快一点。”

    对方二人微微松了口气,而后拎着那根棒球棍就大步朝着徐时靠近了过来。

    到了近前,其中一人示意徐时伸出手。

    徐时顺从地伸出了右手。

    那两人见状,对视了一眼后,其中一个人试探着伸手要去抓徐时的右手腕。徐时毫不反抗,任由他抓着。

    对方见他如此听话,心中不由得放松了警惕。

    另一人往后退了一步,找准了方位后,高举棒球棍,盯着徐时那只胳膊,眼神一凝后,棒球棍就挟着风声闪电般往徐时的右手臂上砸下。

    这一下若是砸实,徐时这条手臂就算最终长好了,也肯定会留下后遗症。

    只是,徐时会是这样甘愿受钳制的人?

    只见徐时突然身子猛地往下一蹲,那个抓着他右手腕的人虽有防备却不多,更何况,徐时右手上的力道就算是此人全神防备时也未必扛得住,此人直接就被徐时拽得往前一扑。

    砰的一声闷响,棒球棍直接落到了此人背上,砸得此人直接摔到了地上,痛得连声音都喊不出了。

    挥球棍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徐时的手就已经握住了球棍,而后直接一拳砸到了他的腹部,顿时整个人如虾子一般蜷缩了起来。

    这一切,不过眨眼功夫,黄毛那边反应过来时,两个人都已经躺在了徐时脚下。

    徐时拎着那根棒球棍,抵在了其中一人脑袋上,抬眸冷冷瞧向黄毛,咧嘴一笑,道:“两个换一个,你不吃亏吧!”

    黄毛只觉得一股冷意从脚后跟往上,顺着他的脊背,蹿上了他的后脑勺,冷得他猛地打了个激灵。

    白晃晃的灯光下,明明长着一张斯文脸的徐时,却像是一个披了人皮的恶魔,让人毛骨悚然。

    “涂哥,要不还是把人给放了吧?这个血流的太多了,万一真弄出人命来就不好了!”旁边人等了一会,见黄毛没反应,小心翼翼地凑上来轻声劝道。

    却不知黄毛其实是被徐时吓住了。此人一出声,他就回过了神。可回过神后,又有点不甘心。

    今天绑架塔西给徐时找麻烦的事情,他是瞒着夏哈普做的。要是他做成了,夏哈普那里自然好说。可要是没做成,而且还把六七个兄弟都折腾进了医院,这夏哈普知道了,铁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正在黄毛犹豫的时候,旁边有人惊叫了一声:“涂哥,这小子晕过去了!”

    黄毛一回头,只见塔西耷拉着脑袋,连哼唧都不哼唧了。一张脸,白得跟纸一样,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了。

    “涂哥,这人不会真要死了吧?”有人战战兢兢地问了一句。

    虽说,他们这些人平时打架斗殴的事情没少做,把人送进医院和被人送进医院,更是家常便饭。可真要论要人性命这种事,还从来没有过。

    再一个,阿县警方虽然平时对他们这些小打小闹的不太管束,可真要出了人命,那肯定是要插手的。

    他们都是小喽喽,可没有大人物会来保他们,到时候坐牢吃枪子也不是没可能的。

    想到此处,黄毛身边剩下的那三人脸色都有点白了。

    有人忍不住,再次劝道:“涂哥,要不还是算了吧?”

    黄毛紧抿着嘴,看看身边这几个手下,再看看不远处那个正拿着棒球棍抵着大马猴脑袋的徐时,心中又悔又恨!

    就在这时,徐时没了耐心。他掏出手机,翻出夏哈普的电话拨了过去。

    这电话他存进手机后,这还是头一回打。

    电话响了没两下就被接了起来。

    “哪位?”夏哈普的声音带着点懒散响起。

    徐时看了一眼不远处脸色微变的黄毛,道:“是我,王远。你手底下那个黄毛,抓了塔西,现在塔西快死了,他还不放人!你说我是直接报警好呢?还是直接上手抢人好呢?”

    夏哈普沉默了片刻后,道:“你让他接电话。”

    徐时抬眼看向黄毛,朝他扬了扬下巴,道:“听到了吗?你们老大让你过来接电话。”

    黄毛犹豫了一下后,才迈腿过去,却也不敢靠徐时太近,相隔还有一米多的时候,就停了下来,高声喊了一句:“老大!”

    “把人放了送医院,他要是出点什么事,你就不用来见我了!”夏哈普说完就挂了电话。

    黄毛脸色难看极了。

    他背后,那三个人也听到了夏哈普的话,不等黄毛吩咐,就已经手忙脚乱地把塔西从吊钩上放了下来,然后直接架着他就往外跑。

    徐时叫住了他们。

    “等你们就这样把他送到医院,他早没命了。先给他把伤口包扎一下,止止血。”

    那三人犹豫了一下后,才放下塔西。徐时把他之前买的酒精和棉花拿了出来,让他们用这个给他处理伤口。

    处理好之后,徐时又道:“把他给我就行了。”

    那三人闻言,倒也巴不得徐时把人接过去。

    徐时架起塔西走的时候,想了一下,还是停下脚步,朝他们说了一句:“背上被打了一棍子那个,你们最好也马上送医院,他有可能会瘫痪。”

    那一棍子力道很重,那会徐时都听到了好似骨裂的声音。

    那人没有防备,脊梁骨上突然被人来上这么一下,不出事的可能性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