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是要赵磊硬吃这个亏吗?

    我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问的。

    “当然不会。”

    雷汉阳很有耐心,“我欣赏你的技术,也欣赏赵总的为人。但是年轻人不能意气用事,要以大局为重。张苗苗已经放话会治好他,所有的费用和赔偿她都由她承担。她喊承诺,在接下来跟环宇的合作中会作出相应的补偿。”

    “她希望我当和事佬,这件事就当没发生。”

    凭什么?!

    凭什么张苗苗几个简单的保证,就要把绑架、车祸一笔带过?

    躺在急救室里的,又不是她!

    我胸口剧烈起伏,怒意充斥在胸腔却无处发泄,憋得我一双眼睛爆红。

    “林总,您当心身体啊!”

    小周很紧张,赶紧倒了药给我。

    问空姐拿了矿泉水,我一口气吃下去,这才感觉舒服点。

    “凭什么?”

    我问出了盘旋在心口的三个字。

    这时候空姐已经在叫我关手机。

    “就凭环宇现在还不是绿源的对手。”

    绿源电子科技,是张苗苗的公司。

    在海外把控三分之一的原件进出口。

    见我这边没动静,雷汉阳继续道:“别怪我话说的难听,现在张苗苗愿意找到我,主动站出来承诺后续保障,已经仁至义尽。你知道以她的身份,要国内的法律给你们一个公道很难。首先国籍就是一道沟壑。”

    “但凡牵扯到外籍人士,光是走流程,最起码就得一年半载,到头来未必能把她怎么样。警方抓住的两个所谓‘同伙儿’,只是她手下在国内找的打手而已。”

    “人家收了钱,一家子的命都捏在张苗苗手里,能说什么?即便良心发现,供出的名字也不会是她。”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这年头愿意给大佬挡枪的多的是,只要钱给到位,没什么不可以。”

    雷汉阳说的都是上流圈子的生存法则。

    我沉默的听着,说不出半句回怼的话。

    “林殊听我一句,别死犟,这事儿就当过去了,拿了好处不要声张。今后张苗苗出于愧疚,给环宇的资源肯定不会差。”

    “跟她来硬的,最后吃亏的只会是你们。”

    “张苗苗可以全身而退,你和赵磊呢?剩下的是一地鸡毛,和海外市场的围堵。”

    不得不承认,雷汉阳说的是对的。

    “她还会纠缠赵磊吗?”

    我退一步说:“我要她离赵磊远远的,合作结束桥归桥,路归路。她快五十的人,心里没数吗?”

    话刚说完,我就想起孙岩舜。

    可能在有钱人眼里,只要合适,都是玩具吧。

    “你心里应该有答案了。”

    雷汉阳叹气,“今后的事今后再说,先把眼下的问题解决了。这件事我也有疏忽,我没想到张苗苗真敢下手。”

    “下一阶段的合作,我会让出两个点作为道歉。”

    成年人,利益至上。

    嘴上说的都是空话,真切握在手里的才是王道。

    我没拒绝,欣然接受。

    雷汉阳很满意我的反应,接着说:“环宇在上升期,虽说令人忌惮,但还差一口气。我知道你们做事光明磊落,不屑搞狗屁倒灶的。可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再忍忍吧,过两三年彻底打下国际市场,环宇科技才算真正接过领头羊的接力棒。”

    简短的几句谈话,我对未来充满迷茫。

    对我现在的事业感到不安。

    我总以为即便我死了,我留下的技术都能保证环宇大踏步前进。

    可是现在再看,是我过于自负了。

    我们光明正大,但旁人可不一定。

    生活在黑暗中的人,远比认知中还要恶劣。

    我问空姐要了小毯子,闭上眼逼着自己休息。

    接下来有很多事要做,我得好好的……

    三个多小时的飞机,我睡睡醒醒,脑子跟一团浆糊似的。

    时而出现江清婉的脸,时而又是张苗苗肥硕的身影。

    我浑浑噩噩的任由小周、小刘二人领着。

    直到车停在医院门口,我才回神。

    “人呢?”

    赶紧急救室,小王抱着头蹲在长椅边。

    此时灯已经灭了,医生进进出出走路的很急。

    “在、在病房,救回来了!”

    小王双眼充血,傻呆呆的盯着我,然后抱着我小腿放声大哭。

    他压抑了太久,哭起来刹不住车。

    我让小周去病房守着赵磊,自己安抚上气不接下气的小王。

    他跟在赵磊身边很多年,与其说是同事,不如说早就处成了朋友。

    “人没事就好,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很多毛病都能救回来的。人在,就不是问题。”

    我弯下腰轻拍他后背,不知道是在安慰小王,还是在安慰我自己。

    只要活着,没什么困难的。

    “嗯,对,说的对,都会好起来的。”

    过了许久,小王的情绪终于稳住,我推着他去卫生间洗把脸。

    然后我才去病房看赵磊。

    站在门口,我紧紧盯着躺在病床上接了呼吸器的人,心里的悲伤和愤怒交织在一起,让我呼吸困难。

    “医生,他怎么样?”

    我艰难的开口询问,心脏跳动的声响仿若近在耳边。

    饶是我能想到很多安慰小王的词,到了我自己这儿,却仍然心惊胆战。

    生怕结果并不如意。

    好在不是最坏的情况。

    “病人属于轻微颅骨损伤,不过脑内部大量出血,造成淤血堆积。由于情况紧急,经过病人家属电话联系后,我们进行了开颅手术,清理积血避免脑部实质损伤。目前看手术很成功。”

    听到这句话,我脸上紧绷的神色总算松快些。

    医生也笑了一下,“幸亏送医及时,否则这么大的出血量,再晚个几分钟就回天乏术了。但是术后会造成间歇性的头痛,可能是几天,也可能更久,需要病人长期静养,注意饮食和作息。”

    “除此之外,必须定期复查头部CT。”

    我逐一记下,激动的跟医生握手。

    “谢谢您,真的谢谢您。”

    “应该的,本来就是我们医生的责任。病人麻药过后会清醒,大约还有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建议六院观察一周再做后续安排,用药方面采取保守治疗,开的药都偏温和。”

    送走医生,我看着护士给赵磊吊针。

    原先健康的小麦色皮肤,如今苍白的没有血色。

    就在我泪眼婆娑之际,轻微的敲门声响起。

    “林总,抱歉,是我一时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