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套文房四宝,是给小婶婶家的堂弟的,听闻堂弟去年进学了,如今用正好。”

    徽墨、宣笔、澄心堂纸、端砚,这一套下来,价值千金。

    看到这样的见面礼,堂弟沈谓想到方才自己母亲做的事情以及自己想看笑话的心思,突然脸颊涨红。

    他真该死啊,一个读书人,是怎么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然后是两个长命锁,也是上好的宝石玉器镶的,是给沈辽那一双儿女的。

    她始终落落大方,好似方才并不曾被一个坏了的镯子羞辱。

    这副做派,却像是她才是王公贵族出来,而他们一家子是小官之家。

    自以为是的拿着一个破镯子想要羞辱人家,没想到脸被打肿,小家子气尽显。

    老太太这么大年纪了,还是第一次有这种巴掌已经呼上脸的感觉。

    她深吸了一口气,“这些都是顶好的东西,给他们当真是浪费了。”

    涂清予轻笑,“再好的东西终究是死物,只要有用处,就算不得什么浪费。”

    那两个堂妹很想将东西扔回给她,可镯子太漂亮了。

    她们真的很想要。

    杨氏只需一眼就能知道自己的女儿在想什么,瞪了她们一眼后,咬着牙道:

    “只是听闻涂大人向来清廉,两袖清风,不知清予这些东西是……”

    “婶婶是在怀疑清予的东西来路不正吗?”

    “不是,我只是……”

    “也是,侯府高门,婶婶看不上也正常,清予这点东西拿出来,确实是丢人现眼了。”

    “来之前就想到了可能会被嫌弃了。”她看了一眼宿雪,宿雪和钩月两人连忙将东西端出去,再进来,又换了一个托盘。

    众人:???

    还有这种操作?

    涂清予捏着帕子,看上去很是伤心,“是清予小家子气了,侯府是什么地方,清予那点东西,当真是不够看。”

    “但见面礼也不能不给,这些都是清予亲自绣的绣品,有抹额、护膝、香囊、帕子,都是一点点心意。”

    说完她拍拍胸膛,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好在清予做了两手准备,若不然,当真是要闹笑话了。”

    这一番唱念做打下来,在场人心里都憋着一口气,却又不能明说,他们喜欢第一份见面礼。

    毕竟,他们是侯府,是什么好东西都见过的高门大户。

    连她这个小官家庶女都看不上的东西,他们却眼巴巴的要,打不打脸?

    沈辽始终没有说话,就在一旁看着。

    甚至在知道她反击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他拿起一幅绣品,手指无意间挨到涂清予的手背。

    【嗯……绣了两针怎么不算是我绣的呢~】

    确定了,他的这个小妻子就是故意的。

    可他并不生气,只觉得有些可爱。

    他将手中的绣品放下,“都绣的很好,你有心了。”

    又看向众人,“心意最是贵重,这回大家都会满意的。”

    他都这么说了,他们能不满意吗?

    老夫人并没有留他们吃饭,显然是被气到了。

    回去的时候,他们的身后还跟着昨晚的那两个孩子——沈琛、沈瑶。

    正院里,两人坐在正厅上首,沈辽招手,“过来,拜见你们的母亲。”

    两个孩子都不是很情愿,可是看着沈辽的眼神,又不得不过来行礼。

    涂清予笑道:“快快免礼。”

    她甚至看见沈瑶站起身的时候,悄悄翻了个白眼。

    【啧,这白眼翻的,真丑。】

    沈辽一愣,朝着底下的孩子看去,正好看见沈瑶还没有收回来的表情。

    他微微皱眉,又转身对着涂清予道:“往后两个孩子还要劳夫人多费心了,他们若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尽管打罚。”

    祖母也年纪大了,不知何时便会……

    便是祖母能得百年,等两个孩子都长大,可她实在太过溺爱。

    自待月离去,短短几年,孩子的品性便已然有些不好。

    今日也算是知道了,他的这个小妻子,冷静聪慧又不吃亏。

    若两个孩子交给她教养,应当会养的很不错。

    “侯爷说笑了,两个孩子养在老夫人处,自然是最懂事知礼的好孩子。我如今才几岁,如何懂怎么教养孩子呢?”

    这竟是不想插手的意思。

    接着他又听到,【可千万别,我可一点不想沾手。没看人家昨天说的多难听吗?小官家的庶女,休想得到她的承认。

    啧,当谁稀罕似的。

    这侯爷到底知道不知道,即便是真的懂事知礼的孩子,继室和原配的孩子,也都是最难相处的。

    别到时候对他们好说我捧杀,对他们不好说我苛待。】

    【何况这俩孩子我是真不待见,七八岁上,狗都嫌。】

    听到这些话,他心中不是没有气,毕竟是自己的孩子。

    可转头一看,女孩儿微微笑着,眉眼弯弯,那双清澈水灵的眼睛,瞬间浇灭了他心中所有的火气。

    他在气什么呢?

    她嫁进来,始终都是温和知礼的。

    是他的一双儿女挑衅在先,怨不得人家不喜。

    也是他的家人先借着一只坏镯子羞辱,怨不得人家与这个家有隔阂。

    何况,她也不过才十七岁,本身骤然来到这里就已经很惶恐了,地儿都还没踩熟,就先碰到了事儿了。

    他叹了一口气,“罢了,此事往后再议,先吃饭吧。”

    沈瑶是半点不想看见这个妖精似的继母,她蹲了蹲身,“爹爹,曾祖母还等着我与哥哥回去用膳呢,女儿就先回曾祖母处了。”

    说完,她扯了一下沈琛的袖子。

    沈琛拱手,“儿子也先行告退了。”

    沈辽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着自己一双儿女。

    他再一次意识到,这一双儿女若是再被溺爱下去,迟早出事儿。

    “爹爹?”沈瑶见他没有回答,抬头看见他黑沉沉的眼神,有些害怕。

    沈辽回过神,温声道:“下去吧。”

    等人都走后,下人上早膳。

    嬷嬷在一旁看着吃的香的夫人,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提醒她要先给侯爷布膳。

    正纠结着,涂清予突然抬头看向她,“嬷嬷这是怎么了?眼睛不舒服吗?”

    “没……”嬷嬷摇头。

    涂清予:“那下去吧,我吃饭的时候不喜欢这么多人看着。”

    嬷嬷和膳厅里下人第一反应是去看沈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