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清予抬头一看,还真是那俩夫妻。

    透过前窗的玻璃,可以看出两人的状态都不是很好。

    几个小时前还在学校门口跟她拉扯,这短短几个小时发了什么?

    大宝:“主人,您还不知道吧,在徐晏清来找你前,他做了点事情。”

    涂清予:“什么事情?”

    大宝:“他吞了顾氏旗下两个子公司。”

    涂清予:“这么给力?”

    大宝:“是的,就是这么给力!”

    见车子停下来,两夫妻赶紧过来拍打车窗。

    里面听不到他们说话的声音,只能看见他们不断的拍打,嘴巴张张合合地说着话。

    徐晏清扫了一眼,又看向涂清予,见她面上没有任何异样,淡淡开口,“不用理会,直接开进去。”

    “是。”

    可能是察觉到他们的意图,顾母马上走过去挡在车子面前,张开手,一副耍无赖的样子。

    双方僵持不下,涂清予只能打开车窗。

    顾父马上递了一叠纸进来,“孩子,你看看,我们真的是你的父母。”

    “二十一年前,是顾家的保姆将你和她自己的女儿调换了。”

    “爸爸妈妈知道对不起你,请你给我们一个弥补的机会好不好?”

    他说着这些话,眼眶不由自主的就红了。

    要不是知道他们的秉性,真的就以为,他是一个被调换了女儿,一心想要女儿回来的父亲了。

    徐晏清握住涂清予的手,心中在想,不论涂清予做什么决定都支持她。

    反正有他在,顾家人不敢委屈了她。

    要是实在不老实,就想办法让他们老实。

    只是他侧目看去,小姑娘实在冷静的可怕。

    她转过头,冲着徐晏清笑笑,然后开门下了车。

    见她下车,顾母也不拦车了,她连忙跑过来,伸手就要抱人。

    涂清予闪开,她就满脸的受伤。

    “也是,是妈妈不好,让你在外面吃了这么多苦,如今生疏也是应该的,没事儿,只要你跟妈妈回去,妈妈会加倍对你好的,迟早有一天,咱们可以像……”说到这里 ,她几度哽咽,“像是寻常母女那样。”

    “你不知道,自从知道孩子抱错之后,一想到你在外面受的苦,妈妈心里有多心痛。”

    “孩子……妈妈、妈妈……”

    涂清予就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她表演,然后淡声问:“你们要我回去?”

    “是、是啊清予,当初抱错就是一场错误,你们错位的人生,终将是……”

    “那在家里被当成顾家的孩子养二十一年的女孩儿怎么办?”

    “你介意她吗?”

    变了,全都变了,明明刚接回去的时候,她还会讨好妙然的。

    涂清予挑了挑眉,“我不该介意吗?”

    顾父看着她,很快在心中下了决断,“她毕竟在我们身边养了这么多年,我们这些年把她当成你,在她身上倾注了全副感情。

    不过,说什么都是你最重要。

    既然你介意,爸爸明天就让人将她送出顾家。”

    涂清予:“送出顾家的标准是什么?”

    顾父:“给一套房子,再给些钱,她也长大了,是时候自力更生了。”

    “长见识了。”涂清予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来,“二十多年,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给一套房子和一些钱叫自力更生。”

    “我在福利院最难的时候,两天吃不上饭,那时候年纪小,就算是自己想要出去自力更生,都没有条件。”

    “你们知道树皮是什么滋味儿吗?”

    “其实也不算太苦,找对了树,还是会有一点点回甘的,只是福利院里本身树就不多,能吃的树皮也不是很多。”

    “在我快要被饿死的时候,院里的阿姨才会让我去洗一些东西,那时候我应该八岁吧,一下午,我可以洗五床床单,五床床单可以换一个馒头,大冬天,馒头又冷又硬,一口下去,可以磕掉一颗牙。”

    “可是饿急了的时候,谁会在意掉下来的牙呢?”

    “馒头就这样,混着血水和我换的第一颗牙一起吞进了肚子里。”

    “当天晚上就开始肚子疼,又浑身发烫,心脏也一抽一抽的疼。”

    “没有人知道,那个涂清予是怎么活过那个冬天的。”

    她丝毫没有夸张,这都是原身小时候经历过的事情。

    原身所待的那个福利院真的算不上好,真正好起来,还是在她十一岁的时候,来了一个新的院长。

    那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女性,看上去家庭条件很好,可她偏偏选择了来那样一个破破烂烂的福利院当院长。

    她温柔且坚定,带着福利院数十个面黄肌瘦甚至有些缺陷的孩子,平安的长大了。

    即便是如今的涂清予,也对这个女性充满好感。

    顾夫人完全怔在了那里。

    即便他们每天做梦,可是涂清予小时候的经历并没有梦见多少回。

    他们以为被欺负,被孤立已经是很艰难的事情了。

    没想到,更艰难的是,她会被饿到啃树皮。

    她还想继续做戏的,可是看着女孩儿平淡的目光,所有的话哽在了嗓子眼,一句也说不出来。

    涂清予惊讶于她竟然还有几分良心,可惜已经晚了,原身该受的苦都受完了,也将一条命还给了他们。

    她继续道:“就算是这样,她也依旧顽强的长大了,她努力,上进,在你们没有出现之前,也曾经幻想自己是公平正义的律法守卫者。

    她会努力工作,运气好的话,心脏病不会恶化,一直到她三十岁,她攒了一些钱,首付一个房子,也许会有相爱的恋人,也许会养一只猫或者一只狗。

    总之,不管她怎么样,都比遇见你们,被你们接回去,被你们一家人针对排挤,最后不知道死在哪里来的好。”

    她自始至终说的都是‘她’,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可她越是这样,就越让徐晏清心疼。

    就在刚刚,他几乎要在外人面前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向前去将人抱住了。

    他极力克制自己,牵着涂清予的手还是越来越用力。

    涂清予朝他笑笑,“没事儿。”

    那个笑对于他来说,只会让他更加的心疼。

    涂清予转过身对着呆住的两夫妻道:“要我回去也可以,你们将那个女孩儿送回她母亲身边。”